實驗室的冰櫃還在發出刺耳的警報,像誰在耳邊扯著生鏽的鋸子。林若曦拖著共生體往出口走,青紫色的小手在她掌心掙了掙,指甲刮過皮膚,留下幾道冰涼的白痕。
“彆亂動。”她低喝一聲,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蛛網。身後傳來沈墨微弱的呼吸聲,每一次起伏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
剛爬上第一層樓梯,臉頰突然傳來一陣刺癢。林若曦抬手去摸,指尖沾到點黏糊糊的東西——是之前被母親幻象抓傷的血痕,此刻正像活蟲一樣在皮膚下遊走,紅得發黑,在顴骨處扭出個歪歪扭扭的“湖”字。
“搞什麼鬼?”她對著樓梯間積滿灰塵的玻璃窗照了照,瞳孔猛地收縮。
血痕還在動。
“心”字的彎鉤從下頜爬上來,“有”字的兩橫在眼角綻開,最後一筆豎彎鉤沿著發際線繞到耳後,湊成完整的四個字:湖心有錨。
“湖心……獻祭台?”林若曦突然想起蝕骨雨裡母親站的位置,正是湖心公園那座漢白玉台子,“錨是……時間錨?”
共生體突然拽了拽她的手,青紫色的小手指向她的臉頰,白色的眼睛裡映出血痕的影子,像在確認什麼。
“你知道這是什麼?”林若曦蹲下來,與它平視。培養艙裡泡了這麼多年,它本該沒有意識,可剛才抓她手腕時的力道,分明帶著某種情緒。
共生體沒回應,隻是抬起另一隻沒被砍斷的胳膊,指尖往她掌心一點。那裡還沾著沈墨的血,暗紅色的,帶著點金屬味。
就在這時,樓梯下方傳來沈墨的咳嗽聲,沙啞得像破風箱。林若曦心裡一緊,轉身就要往下跑,卻被共生體死死拉住。
“放開!”她急得想踹開它,可低頭看見它額頭上那隻白色的眼睛,突然想起蘇晴的話——這是她的弟弟。
“沈墨不會有事的。”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我們先出去找電話,叫救護車。”
共生體似乎聽懂了,鬆開手,卻往樓梯下方指了指,又指了指她的掌心。
林若曦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沈墨的血珠在掌心凝成個小小的紅點。她突然想起沈墨後背的肉瘤,那些青紫色的紋路,和監督委員會徽章上的扭曲齒輪幾乎一模一樣。
一個瘋狂的念頭竄上來。
她轉身衝回實驗室,沈墨還躺在地上,臉色白得像紙,手腕上的血已經止住,結成了黑色的痂。林若曦抓起他的手,用指甲劃破那層痂,暗紅色的血湧出來,滴在她的掌心。
“若曦……你乾嘛?”沈墨醒了,聲音虛得像飄在半空,“彆碰那血……”
林若曦沒理他,抓起他的手指,蘸著血在自己另一隻手的掌心慢慢畫——不是字,是監督委員會的徽章,那個扭曲的齒輪。
血痕剛落成,掌心突然傳來一陣灼燒感,像被煙頭燙了一下。她低頭看去,血痕竟然在發光,暗紅色的光暈裡,齒輪的紋路越來越清晰,邊緣處還滲出些黑色的細絲,像頭發,又像血管。
“這是……”沈墨的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
林若曦猛地扯開他後背的衣服,潰瘍處的青紫色肉瘤還在微微起伏,表麵的紋路在光線下看得一清二楚——和她掌心發光的齒輪,分毫不差。
“你爹給你的不是免疫,是寄生種子。”林若曦的指尖戳向那肉瘤,它竟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了縮,露出下麵更細密的紋路,“這玩意兒在吃你的記憶,難怪你總忘事。”
沈墨的呼吸瞬間亂了。他想起自己總記不清十歲以前的事,想起沈文山臨終前那句沒說完的“對不起”,想起剛才在培養艙前,明明該恨父親,心裡卻湧起一股詭異的熟悉感。
“它在……吞噬我的記憶?”他伸手去摸後背,指尖剛碰到肉瘤,就被一股力道彈開,像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
“不止。”林若曦看著掌心漸漸暗下去的血痕,“它在模仿你。模仿你的記憶,模仿你的情緒,甚至……模仿監督委員會的標記。你爹到底想讓它變成什麼?”
共生體突然在門口發出一聲尖叫,青紫色的身體對著外麵劇烈地扭動,像在示警。
實驗室的鐵門突然發出“哐當”一聲巨響,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金屬變形的聲音刺得人耳膜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