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的臉被剪刀劃開道血口,青紫色黏液順著傷口往外鼓,像擠牙膏似的頂開皮膚。他僵在原地,嘴角還維持著慈祥的弧度,眼珠子卻慢慢變成渾濁的紫,跟老宅棺材裡那團黏液的顏色分毫不差。
“小姑娘眼睛挺尖。”陳叔的聲音突然劈成兩半,一半是蒼老的顫音,一半是尖銳的嘶鳴,“不過你們猜,剛才說的臥底故事,有幾分是真的?”
沈墨的共生體手臂“唰”地擋在林若曦身前,青紫色指甲泛著冷光:“沈文山的錄音裡,有你聲音。”他盯著陳叔手腕上的舊傷,“三年前監督委員會爆炸案,你根本沒死。”
黏液從陳叔的傷口裡湧出來,在地上積成小小的水窪,倒映出無數張重疊的臉。他的胳膊突然像融化的塑料般扭曲,肉瘤裡鑽出根根細線,往沈墨腳邊爬:“那老東西確實藏了份胚胎數據,就在……”
“在你每次換藥的紗布裡?”林若曦突然踹翻旁邊的鐵架,藥瓶碎了一地,酒精混著碘伏濺在黏液上,滋滋冒白煙,“沈墨說你總往他爸的停屍間跑,不是緬懷戰友,是找數據吧?”
陳叔的臉徹底裂開,露出底下青紫色的肌肉層:“那老東西把數據燒在共生體胚胎裡,隻有沈文山的直係血親能激活……”他突然狂笑起來,黏液裡浮出枚生鏽的金屬牌,上麵刻著“監督委員會73號”,“你以為你爸是英雄?他偷胚胎是為了給自己當新容器!”
沈墨的共生體手臂猛地刺穿陳叔的胸膛,卻從裡麵拽出團蠕動的黏液。真正的陳叔早被啃得隻剩副骨架,此刻正掛在黏液後麵,眼眶裡淌著青紫色的淚:“彆信它……數據在……在沈墨的出生證明裡……”
黏液突然炸開,化作無數條細線纏向林若曦。她摸出兜裡的監督委員會徽章,那是從壯漢屍體上撿的,此刻突然發燙,細線一碰到徽章就滋滋冒煙。沈墨趁機拽著她往後退,卻看見黏液在地上拚出張地圖,中心標著個紅叉——是市醫院的停屍間。
“它在引我們去那。”林若曦捏著發燙的徽章,突然想起母親日記裡的話,“監督委員會的老巢,根本不在研究所。”
沈墨的共生體手臂突然指向窗外,樓下車庫裡,輛黑色麵包車的玻璃上,正映出團青紫色的影子,車身上印著市醫院的標誌。黏液拚的地圖開始蒸發,最後留下行字:“胚胎在等新宿主呢。”
停屍間的胚胎
麵包車引擎的轟鳴聲像隻蟄伏的獸,貼著醫院後牆根震顫。林若曦攥著發燙的徽章,指腹蹭過邊緣的鏽跡——這東西在閣樓時還能乾擾共生體,此刻卻燙得像塊烙鐵,仿佛在預警什麼。
“坐穩了。”沈墨突然猛打方向盤,輪胎碾過積水濺起半米高的水花,正好澆在追來的青紫色黏液上。那團東西在路麵上蜷成球,發出類似靜電的滋滋聲,而車後座的陰影裡,陳叔殘留的骨架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骨縫裡滲出的黏液在椅套上畫出歪歪扭扭的線,最終彙成個“死”字。
林若曦突然想起陳叔最後那句話。胚胎在等新宿主?她扭頭看向沈墨,他後頸的皮膚下正有什麼東西在動,像條小魚遊過。共生體的根須大概已經長進血管裡了,她想。
市醫院的停屍間藏在地下三層,電梯按鈕麵板上,“3”的標識被人用指甲摳得隻剩個豁口。沈墨的共生體手臂在電梯井裡撐開,青紫色的膜狀組織貼在轎廂頂部,發出皮革摩擦的聲響。林若曦數著下降的樓層數,每數一層,徽章就燙得更厲害些,直到電梯門“叮”地彈開,一股福爾馬林混著鐵鏽的味道湧進來,徽章突然涼了下去。
“不對勁。”沈墨按住她的肩膀,共生體手臂化作盾牌擋在身前,“回聲的黏液怕消毒水,但這裡的味道太濃了,像是故意灑的。”
停屍間的長廊亮著應急燈,慘白的光線在地麵上投下拖把的影子。林若曦踢到個打翻的消毒水罐,玻璃碴裡混著幾根青紫色的毛——和沈墨共生體的一模一樣。她突然拽住沈墨的胳膊,指向走廊儘頭的冰櫃:“你看那台。”
編號“b73”的冰櫃門虛掩著,把手上纏著圈褪色的紅繩。沈文山的停屍牌就掛在門把手上,照片裡的男人笑得溫和,嘴角有顆和沈墨一樣的痣。林若曦伸手去拉門,指尖剛碰到金屬把手,冰櫃突然劇烈震顫,裡麵傳來類似指甲刮擦內壁的聲音。
“彆碰!”沈墨的共生體手臂猛地纏住她的手腕,卻見冰櫃門縫裡滲出青紫色的黏液,在地麵上漫出條小溪,最終在他們腳邊彙成個小小的漩渦,“是回聲設的陷阱。”
話音未落,走廊兩側的冰櫃突然集體嗡鳴,櫃門接二連三地彈開,白霧裡浮著排排青紫色的肉瘤,每顆都在突突跳動,像掛在鉤子上的心臟。林若曦突然捂住嘴,那些肉瘤的形狀她太熟悉了——和母親照片裡繈褓裡的東西,和沈墨後背上的,分毫不差。
“這些都是……胚胎?”她的聲音發顫,看見最左邊的冰櫃裡躺著具兒童屍體,胸口的皮膚下鼓著團青紫色,“監督委員會一直在養共生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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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的共生體手臂突然指向b73冰櫃的底座。那裡刻著串歪歪扭扭的數字,和沈墨出生證明上的編號一模一樣。他伸手去摸冰櫃側麵的密碼鎖,指尖剛碰到數字鍵,整麵牆的冰櫃突然同時炸開,青紫色黏液像潮水般湧過來,在地麵上聚成個巨大的漩渦。
“是胚胎庫的自毀程序!”沈墨拽著林若曦往電梯口跑,共生體手臂在身後織成道屏障,“陳叔說的數據在出生證明裡,其實是說……”
他的話被黏液撞擊屏障的巨響打斷。林若曦回頭時,看見漩渦中心浮著個半透明的培養艙,裡麵蜷縮著團青紫色的東西,無數根細線從艙體裡伸出來,紮進周圍的肉瘤裡,像棵汲取養分的樹。而培養艙的玻璃上,用血寫著行字:“73號胚胎,適配者:沈墨”。
“原來我爸偷的是這個。”沈墨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共生體手臂的顏色變得暗淡,“他不是要當新容器,是要銷毀它。”
黏液突然從天花板的通風口湧下來,在他們頭頂聚成隻巨大的手掌。林若曦突然想起背包裡那團小共生體——自從在老宅幫他們畫過地圖後,它就縮成團不動了,此刻卻突然從背包裡滾出來,根須直直地指向培養艙底部的紅色按鈕。
“是銷毀鍵!”她撲過去按住小共生體的根須,順著它指的方向按下按鈕。培養艙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艙體表麵裂開無數道縫,裡麵的胚胎開始劇烈抽搐,細線像被燒斷的蛛絲般紛紛脫落。
“吼——”回聲的黏液發出震耳欲聾的嘶鳴,手掌猛地拍下來。沈墨把林若曦推開,共生體手臂暴漲著迎上去,青紫色的鱗片在燈光下泛著冷光。當黏液與手臂接觸的瞬間,林若曦聽見類似油炸的聲響,看見沈墨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焦黑。
“快走!”他的聲音帶著喘息,手臂上的鱗片片片剝落,“胚胎銷毀會引爆整個胚胎庫,你帶著出生證明……去湖底找時間錨的備份數據!”
林若曦這才發現他手裡攥著張泛黃的紙,正是沈墨的出生證明。她剛接過紙,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搡著衝進電梯。沈墨的共生體手臂在電梯門外織成最後一道屏障,她看見他的身影被黏液吞沒的瞬間,嘴角似乎還帶著笑。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整棟樓都在震顫。林若曦展開出生證明時,發現背麵用鉛筆寫著串坐標,旁邊畫著個簡易的蓮花圖案——和時間錨石台上的蓮花一模一樣。而在坐標的末尾,有行小字:“若曦,共生體與人類的融合,才是真正的進化”。
是她母親的字跡。
湖底的真相
地下湖的水麵比上次來時上漲了許多,青紫色的蓮花燈在水波裡輕輕搖晃,照出湖底潛艇的輪廓。林若曦劃著從老宅找到的木船,出生證明被塑封袋裹著,緊緊貼在胸口。徽章在口袋裡發燙,她知道回聲一定在跟著她,就像知道沈墨的共生體此刻或許正寄生在某個角落,等待著什麼。
船到石台邊時,她發現獻祭台的凹槽裡多了塊新的石碑,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這些年失蹤的人。而在石碑的最頂端,刻著兩個名字:沈文山,林嵐——那是沈墨的父親和她的母親。
“原來他們早就認識。”林若曦撫摸著石碑上的名字,突然明白為什麼母親的日記裡會夾著沈文山的錄音,為什麼沈墨的共生體和她母親照片裡的東西如此相似,“他們一直在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