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靈闕之中,有一雙銳利的眼睛正盯著歸苑蘭亭,和亭中的那抹倩影。
靈闕的格局幾乎和歸苑一模一樣,小丫頭璿兒從亭中下來趕至閣樓。
閣樓上,有泠泠琴音傳來。
璿兒向彈琴之人施了一禮:“二姑娘,對麵住人了,是位姑娘。”
修長的手按住琴弦,琴音忽止。
此人二十多歲歲,身穿青銅色金鍛裙,脖子上還係著一根絲帶,一頭黑發高高盤起,簪了一支孔雀釵,兩鬢兩段發絲纏繞,顯得既貴氣又乾練。她便是靈闕的二姑娘——蒲牢。
蒲牢起身行至露台,望向對麵的歸苑。
突然,一個毽子從天而降,蒲牢一把接住,朝著下麵看了看。
下麵站著一個約莫十六歲的小女孩,身穿綠藍色衣袍,兩個大辮子梳在耳邊,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萌萌地看著蒲牢:“阿姐,給我扔下來!”
蒲牢神色變得柔軟了些,誰讓這孩子是龍家的幺女呢?
“鴟吻,今兒的藥可服下了?”
鴟吻撅著小嘴:“哎呦,阿姐,能不能不要像管犯人一般的管著我啊。”
蒲牢忽然嚴肅:“我這是……”
不等蒲牢說完,鴟吻就接過話:“知道,您這是為我好。”
“阿姐,您放心,有我霸下盯著呢,一天不落!”草叢中又跑出來一個少年,拍著胸脯保證道。
霸下比鴟吻年長兩歲,濃眉大眼,肌肉發達。他身著金綠色布袍子,外頭又穿一身鎧甲,顯得整個人越發壯了。乍一看有點兒凶悍,可這身形配上那副傻笑的神情,瞧著十分蠢萌。
蒲牢這才將毽子扔下去:“他們回來了嗎?”
鴟吻一把接住毽子,兀自玩起來。
霸下一五一十地回答:“嘲風阿兄剛回來。”
“負熙和睚眥呢?”
霸下搖搖頭:“應該是在‘一間酒肆’吧……”
一間酒肆是靈闕三爺睚眥經營的酒肆,也是他最愛呆著的地方,地處北都幽目河北岸,而它的正對麵,幽目河的南岸正是北都赫赫有名的十裡歌坊。
雖說是“酒肆”,最出名的不僅僅是酒,而是冬至丸。
隻見後廚裡,一個生的很是清秀的年輕男子,他身材挺拔修長,額前的頭發掩飾不住他的劍眉星眸,炯炯有神的眼睛和深紅色的嘴唇如描如畫,甚是俊俏。若不是他手裡拿著大湯勺,人們定會以為他乃是畫卷裡逃出來的翩翩俠客,怎麼會想到,他便是一間酒肆的掌櫃兼廚子——睚眥。
隔壁桌的一家五口剛一落座便要了十碗肉湯團,睚眥一時間忙不過來。忽然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伸過來,接下了掌勺的活兒:“睚眥阿兄,我來。”
此少年乃是靈闕四爺負熙,與睚眥年紀相仿,同樣身形修長,容貌清秀,卻比睚眥顯得柔弱了一些,溫潤清雅。隻見他身著素淨的月牙白衣袍,發髻整齊地束起,用“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最是恰當不過。
睚眥沒有搭腔,也沒有將湯勺交給負熙,兀自攪動湯鍋,取來湯碗開始盛肉湯團。
負熙有些失落,但也沒有糾結於掌勺,而是搶先捧過盛好的湯碗給客人送去。
等安頓好所有客人後,他走到睚眥身邊小聲提醒:“今兒十五。”
睚眥依舊忙自己的生意,並不理會。
負熙也是不緊不慢:“平時你不回家也就罷了,可是每個月的十五,咱們都要……”
還沒等負熙說完,睚眥便有些不耐煩:“再說吧,我要忙了。”
負熙隻好識趣地離開,臨走時還不忘留下一句:“記得回家。”
每月十五,記得回家,這是靈闕的規矩。
靈闕上上下下,兄弟姐妹一共八人。
除了如今已經貴為公主,長居王宮的狻猊,其他但凡在北都的,不管平時多鬨多放肆,每到十五,都要雷打不動地回到家中,與長兄囚牛共進晚餐。
而上元節,也是靈闕每年最忙的一天。
從申時開始,靈闕第一管家金添就要開始準備晚宴所需,務必在酉時之前安排好一切,開始晚宴。
眼看酉時就要到了,靈闕上下在金管家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準備著。
這位年近六旬、精神矍鑠的老頭兒眯著眼睛,微微點頭:“時辰差不多了。爺和姑娘們吩咐,隻要準備好食材,其他他們自己來。”
璿兒利落地答:“明白。”
金管家將燈籠撐起來:“咱們都撤吧。”
眾人在金管家的帶領下,去了偏房。
靈闕中點點燈籠閃亮,它在指引著歸家的人。
靈膳閣內,霸下和負熙率先抵達。
霸下將巨大的圓桌杠過來,放在房間正中央,麵不改色心不亂跳的。
負熙將湖青色的緞子鋪上去,又整理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