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能起身的時候,我在屋後種了許多蘿卜。”李蓮花的聲音突然明亮起來,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彩。
雲彼丘怔怔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何突然說起蘿卜。
“那時候是春天...”李蓮花的眼神溫柔得像在注視情人,“我覺得蘿卜長得太慢,一日一日地看著...等到看到地裡有蘿卜肚子頂出土的時候...”
他的聲音忽然哽咽了:“我高興得...差點痛哭流涕。”
一滴淚水無聲地滑過眼尾。他想象著那個曾經一劍光寒十九州的劍客,為幾顆破土而出的蘿卜喜極而泣的樣子,胸口疼得幾乎要裂開。
“從那以後我沒餓過肚子。”李蓮花笑著說,語氣輕鬆得像在談論彆人的事,“再到後來,我種過蘿卜、白菜、辣椒、油菜什麼的...曾經養了一群母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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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談起那些時眼中的柔和,是雲彼丘從未在李相夷臉上見過的神情。
“再後來,我從水缸裡撿回了我那三十幾兩銀子...”李蓮花繼續道,“過了些日子,不知不覺攢夠了五十兩銀子。”
雲彼丘急切地問:“然後呢?”他明知道答案,卻忍不住想聽下去。
李蓮花微微一笑:“那距離我在東海墜海,已...過去了整整三年。”
三年。雲彼丘在心裡重複這個數字。一千多個日夜,李相夷就這樣在無人知曉的角落,一點點拚湊起破碎的生命。
“我帶了五十兩銀子去當鋪贖那門主令牌。”李蓮花的目光變得悠遠,“那令牌還在...東海之濱,貧瘠的小漁村裡,沒人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雲彼丘突然感到一陣心酸——不是因為象征武林至尊的令牌,在漁夫眼中不過是個值五十兩銀子的物件。而是三年……整整三年,四顧門門主令這麼顯眼的存在無人發現,他那時候一定是知道了…他們沒有去找他……
“但令牌雖在,我卻...舍不得那五十兩銀子了。”李蓮花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門主令牌與五十兩銀子,我在當鋪前頭轉了半天...”李蓮花聳聳肩,“最終沒有把它贖回來。”
雲彼丘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喉頭哽得發疼。
他忽然明白了——那一刻,李相夷真正死去了,活下來的是李蓮花。
“之後我種菜養雞,有時出海釣魚...四處打聽師兄屍體的下落,竟一時間成了遊醫”李蓮花的聲音輕快起來,“日子過得很快,等我有一天想起你的時候...”
雲彼丘的呼吸停滯了。
“突然發現...我忘了為何要恨你。”李蓮花攤開雙手,眼中是純粹的困惑,仿佛真的無法理解自己曾經的仇恨。
牢房外傳來杜鵑的啼鳴,春天已經到了。
“碧海青天,晴空萬裡...”李蓮花仰頭望向那方小小的氣窗,“我樓後的油菜開得鮮豔,門前的杜鵑紅得一塌糊塗...”
雲彼丘隨著他的描述,仿佛看見了那座麵朝大海的小樓,看見金黃的油菜花在風中搖曳。
“明日我可以出海,後日我可以上山...”李蓮花轉頭看向雲彼丘,眼中是雲彼丘從未見過的平靜滿足,“家中存著銀子,還有狐狸精陪在身旁...”
他的聲音輕柔得像在訴說一個秘密:“這日子有何不好?”
雲彼丘的淚水終於決堤。他看見李蓮花向他走來,蹲下身平視著他的眼睛。
“我為何要恨你?”李蓮花認真地問,仿佛這真是個需要解答的難題。
一滴淚水落在地麵的乾草上,發出輕微的聲響。雲彼丘忽然明白了——這不是寬恕,而是比寬恕更徹底的釋然。李蓮花不是原諒了他的罪過,而是已經不在乎了。
不在乎四顧門門主身份,不在乎自己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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