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得很沉,眉頭還是微微蹙著,像是在做什麼不太輕鬆的夢。
這些年他其實瘦了許多,顴骨微微凸起,可眉眼間的輪廓哪怕早已沒了從前的影子,但依舊還是她記了十幾年的那個少年。
從雲隱山巔那個白衣少年,到如今這青衫磊落的李蓮花,她從未對他有過半分陌生。
正看著,李蓮花不知夢到了什麼,放在錦被外的手忽然動了動,恰好搭在了她撐在榻邊的手背上。
李尋渡瞬間屏住呼吸,指尖僵了僵,等了片刻見他沒醒,才輕輕鬆了口氣。
她順著那隻手往上,指尖搭在他的腕間,脈搏跳得不算強,但比她初見他時,已經穩了許多。
她收回手,從一旁的妝匣中取出那支珍珠簪。
簪頭的東珠是空心的,她倒出一顆藥丸吞下,閉目調息片刻,待內力在丹田中運轉開,才再次將指尖搭上他的手腕。
柔和的揚州慢順著指尖緩緩注入他的經脈,像春日流水般,一點點在經脈流淌,溫養著那些殘破的脈絡。
她不敢用太多力,怕驚擾了他,隻能極慢、極輕地引導著內力流轉。
不知過了多久,案上的安神香終於燃儘,最後一點火星熄滅,屋中隻剩月光和殘燭的微光。
李尋渡收回手時,指尖已經有些發涼。
入女宅前為了掩人耳目,她服了燕敖特製的壓製內力的藥,方才溫養經脈用掉的內力,全是靠剛剛那顆藥丸勉強補回來的。
李尋渡小心地將李蓮花的手放回錦被中,撐著榻沿起身時,眼前忽然黑了一下,身子晃了晃,差點栽倒。
扶著榻邊緩了緩,輕歎了口氣。
上次在元寶山莊受的傷還沒好全,這次又強行催動內力,這副身子實在有些吃不消。
果然變成人還是沒劍方便。
任何事都是。
等緩過那陣眩暈,李尋渡才回到床上躺下。
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來,幾乎是沾到枕頭的瞬間,她就沉沉睡了過去。
而窗邊的貴妃榻上,本應熟睡的李蓮花,卻在她躺下的那一刻,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望著床榻上那個蜷縮著身子、睡得並不安穩的身影,眼底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方才她指尖傳來的揚州慢,溫溫熱熱的,順著經脈流遍全身,他怎麼可能沒察覺?
他輕輕動了動手腕,那裡還殘留著她指尖的溫度。
這姑娘,總是這樣,什麼事都自己默默的做,從來不說。
“啪——”
燭火徹底熄滅,屋中隻剩月光。
他能清晰地聽到床榻上傳來的、帶著點疲憊的呼吸聲,鼻尖依舊是那股熟悉的淡香。
李蓮花翻了個身,看著床榻上模糊的身影,重新閉上眼。
少師……
阿渡……
李尋渡……
還好,你沒有放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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