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鬼刃劃破夜空的刹那,又一隻厲鬼的魂體被精準攔腰斬斷。
黑紅色的魂血濺落在路燈下的柏油路麵,未等滲透進縫隙,便在江影周身散逸的淡淡寒意中凝成細碎的冰粒。
江影握著鬼刃的手始終穩如磐石,墨色衣袍在夜風裡紋絲不動,連衣角都未曾掀起半分。
他周身的鬼氣自始至終收著七分,隻泄出那三分若有似無的壓迫感。
這是汪曉特意叮囑過的,不到萬不得已,不必暴露鬼將級實力,免得過早引起其他勢力警惕。
可就是這三分氣息,落在餘下厲鬼眼裡,也足夠讓他們渾身發顫。
“這……這氣息比頭領還強?”一個穿著殘破病號服的厲鬼攥緊了手裡的生鏽手術刀,指節因用力而泛出青黑。
剛才還叫囂著要撕碎嚴宵的氣焰,此刻已被恐懼澆得透涼。
他身邊另一個掛著半截輸液管的厲鬼更是往後縮了縮,輸液管裡殘留的墨綠色液體順著管壁滴落,砸在地上發出“滴答”聲,在寂靜的國道旁顯得格外刺耳。
巨大鬼影站在厲鬼群後,白床單下的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江影的氣息比自己渾厚,卻始終探不到對方的境界底線。
在他的認知裡,鬼侍境界就可以能夠做到鬼氣收放自如。
而對方比自己強,起碼是鬼侍巔峰。
畢竟鬼師級的存在,在整個白沙市都是屈指可數。
而那個拂曉鬼盟的盟主汪曉,境界可能隻不過是鬼衛級,厲害之處就在於手段多。
至於副盟主的實力,他剛才已經見到了,也就鬼衛巔峰的實力,無從畏懼。
也不知道這拂曉鬼盟動用了什麼手段,居然找來這麼一個厲害的鬼坐陣。
他攥著拳,指節在白床單下發出“咯咯”的聲響。
剛才江影出手的速度太快,不過三息時間,就有五個鬼衛級的手下魂飛魄散。
再硬拚下去,麾下這二十來個弟兄撐不了多久。
可就這麼灰溜溜地逃了,不僅丟了他這醫院之主的臉麵,以後在城西這片地界,更沒法再立足了。
眼珠飛速一轉,巨大鬼影突然收了周身翻湧的鬼氣,連聲音都壓下了幾分戾氣,刻意裝出一副沉穩模樣:“你確實很強。”
江影握著鬼刃的手沒有絲毫鬆動,隻冷冷瞥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對於他而言,這鬼侍初期的實力,根本沒資格讓他多費口舌。
巨大鬼影見江影沒直接動手,心裡鬆了口氣,立刻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國道。
那裡正有一輛貨車緩緩駛過,車燈的光柱穿透夜色,在路麵上拉出長長的影子,“這裡是郊區國道,雖說偏僻,但時不時就有車輛經過。要是在這拚個你死我活,鬼氣外泄、魂體爆裂的動靜這麼大,遲早會引來特殊部門的人。”
他一邊說,一邊悄悄觀察江影的神色,見對方眉峰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立刻趁熱打鐵,語氣裡添了幾分刻意的挑釁:“你要是真有膽量,就跟我進醫院。那裡是我的地盤,沒了人類的乾擾,我們好好打一場。輸了,我帶著弟兄們任你拂曉鬼盟差遣;贏了,你們也彆再管我們的事。怎樣,敢來嗎?”
江影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冷笑,那笑容快得像錯覺,聲音卻冷得能凍住空氣:“帶路。”
“好!果然是個爽快鬼!”巨大鬼影眼底瞬間閃過一絲得意的邪笑,差點沒繃住臉上的“沉穩”。
他料定江影不知道醫院的內情。
那棟廢棄建築裡,積攢了幾十年的怨念。
他們這群死在這兒的厲鬼,隻要踏進去,就能借著地脈怨氣得到加持,戰力至少能暴漲三五成。到時候就算江影是鬼侍巔峰,在他的地盤上,也得被他慢慢耗死。
他當即揮了揮手,對著身後的厲鬼們低喝:“走!”
餘下的十餘個鬼衛級厲鬼如蒙大赦,連忙跟在他身後,紛紛化作一道道黑影,朝著不遠處的廢棄醫院奔去。
黑色的魂體掠過夜空,轉瞬就消失在了醫院大門的陰影裡,像是被那片黑暗徹底吞噬。
江影收起鬼刃,剛要邁步跟上,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虛弱的呼喊:“江影,彆去!”
他回頭,隻見嚴宵正撐著路燈杆,勉強從地上坐了起來。
他那件半舊的青布長衫下擺,被厲鬼的怨氣腐蝕出了好幾個破洞,露出的魂體表麵爬著幾道深黑的怨痕,正順著魂體往核心處鑽。
魂體在微微震顫,顯然剛才的圍攻讓他傷得不輕。
“那醫院是他們的大本營,裡麵的氣場早就成了半片鬼域。”嚴宵咳了兩聲,聲音裡帶著明顯的虛弱,黑紅色的魂血順著嘴角溢出,滴落在柏油路上,“他們生前都死在那裡,隻要在醫院裡,就能借怨念得到加成,戰力會暴漲……你獨自進去,太危險了!”
江影的腳步頓了頓,卻沒回頭,隻留給嚴宵兩個字:“無礙。”
話音未落,他的身形已化作一縷墨色陰風,不急不緩地朝著醫院的方向追去,速度看似緩慢,卻瞬間拉近了與厲鬼們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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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宵懊惱地一拳捶在地麵上,柏油路麵被他砸出一個淺淺的坑。
他咬著牙,想凝聚鬼氣追上去,可魂體核心的傷一陣陣抽痛,剛聚起的一點鬼氣瞬間就散了。
“哎!我怎麼就站不起來……早知道,就不該單獨來探查!”他看著江影消失在醫院門口的背影,急得眼底都泛出了鬼火。
然而,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什麼都做不了。
與此同時,江影已踏入廢棄醫院的大門。
與門外的夜風不同,醫院內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沉悶無比。
濃鬱的消毒水味與腐臭氣息混合在一起,順著鼻腔鑽入肺腑,帶著一股直衝魂體的陰冷。
走廊兩側的窗戶早已破碎,玻璃碎片散落在地上,被夜風一吹,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牆壁上掛著的泛黃病曆單,也被風吹得飄了起來,紙片掠過空氣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裡回蕩。
江影腳步未停,沿著走廊緩緩往前走。剛走了兩步,走廊儘頭的白熾燈突然閃爍了幾下後,竟詭異地亮了起來。
昏黃的光線穿透黑暗,照亮了走廊儘頭的景象。
一個穿著白色護士服的身影,正緩緩朝著他走來。
那護士的頭發披散著,遮住了大半張臉,隻能看到一截蒼白的下巴。
她的手裡推著一輛生鏽的輸液車。
車輪碾過地麵的玻璃渣,在寂靜的走廊裡格外突兀。
“病人,該輸液了。”她的聲音沙啞又空洞,像是很久沒說過話,每一個字都帶著濃濃的死氣。
輸液車上放著幾個玻璃瓶,裡麵裝著泛著綠光的液體,粘稠得像膠水。
一滴綠色的液體順著針頭滴落,砸在地上,竟“嗤”地一聲,腐蝕出了一個小小的坑。
這顯然是那個怨魂頭領用生前的場景布下的幻境,試圖用熟悉的醫院場景迷惑闖入者,再趁機偷襲。
可江影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根本沒看到那護士和輸液車,左手隨意一揮,一道淡黑色的鬼氣順著指尖掃出。
那護士的身影和輸液車,在觸碰到鬼氣的瞬間,就化作了一團黑煙,消散得無影無蹤。
連帶著走廊儘頭的那盞白熾燈一起熄滅,走廊重新陷入黑暗。
江影繼續往前走,轉過一個拐角,迎麵便是一間敞開著門的手術室。
手術室的門楣上,“手術中”的紅燈早已熄滅,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框架。
手術台正對著門口,上麵蓋著一塊白色的床單,床單下隱約能看出一個人形的輪廓,像是躺著一具“屍體”。
兩個穿著手術服的厲鬼,正站在手術台旁,手裡舉著生鏽的手術刀。
他們的臉上沒有五官,隻有兩個黑漆漆的洞,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了眼睛和嘴巴。
聽到腳步聲,他們猛地轉過頭,聲音從黑漆漆的洞裡傳出來,帶著刺耳的尖嘯:“來都來了,就留下來當解剖標本吧!”
話音未落,黑色的鬼氣突然從他們掌心凝聚而成,化作了手術刀的形狀,帶著淩厲的風聲,朝著江影飛射而來。
那兩道鬼氣刀上,纏著強烈怨念,顯然是借了醫院的領域加成。
江影腳步未停,甚至連眼睛都沒動一下,右手輕輕一點,一道墨色的鬼氣在身前凝成了一道薄薄的屏障。
“鐺鐺。”兩聲脆響,那兩道鬼氣刀撞在屏障上,瞬間碎成了齏粉,連一點漣漪都沒激起。
緊接著,他指尖再動,一道細長的鬼氣箭憑空出現,帶著破空之聲,直直穿透了兩個厲鬼的魂體。
那兩個厲鬼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化作了兩縷黑煙,消散在了空氣裡。
手術台上的床單,也在失去厲鬼的操控後,緩緩滑落,露出了下麵空蕩蕩的手術台。
剛才的“人形輪廓”,不過是厲鬼們用鬼氣製造的假象。
穿過手術室,便是住院部的樓梯間。
樓梯扶手早已生鏽,上麵布滿了暗紅色的鏽跡,像是乾涸的血跡。
江影剛踏上第一級台階,整棟樓突然開始劇烈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