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陳倩倩走出辦公室，汪曉目光落在顧想想身上，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聽說你找了我很久？”
顧想想沒想到他會直接這麼問，臉頰瞬間紅了。
她攥著桃木劍的手緊了緊，小聲說道：“我……我就是想找你再打一架，上次我輸給你，我……我不服！”
汪曉看著她緊張的樣子，忽然笑了。
果然如他所料，這丫頭依舊是那種不服輸的性格。
他抬手指了指旁邊的沙發：“正好，我也有話想跟你說。”
辦公室裡的空調風裹著淡淡的香薰味，慢悠悠地在空氣裡轉著圈，把直播結束後殘留的喧鬨氣息一點點吹散。
汪曉在靠窗的沙發上坐下時，皮質表麵發出一聲輕軟的“吱呀”聲，他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扶手邊緣的暗紋。
他抬眼看向站在桌前的顧想想，這丫頭還攥著那柄桃木劍，劍鞘上的朱砂符紙被指腹蹭得發亮。
可她眼底那點緊張裡，又藏著幾分按捺不住的期待，像隻等著被投喂卻又怕生的小獸，模樣倒是比上次在道觀裡劍拔弩張時可愛多了。
“報仇的事，還記著呢？”汪曉先開了口，語氣裡帶著點似笑非笑的意味。
他靠在沙發背上，指尖輕輕搭在膝蓋上，周身的鬼氣早已收斂得乾淨，隻剩一種沉穩的氣場。
倒不像是個鬼，更像個尋常的年輕人。
顧想想被這話問得一愣，隨即臉頰“唰”地紅了。
她下意識地把桃木劍往身後藏了藏，又覺得這樣太示弱，乾脆又把劍挪到身側，梗著脖子說：“當然記著！師父說過，道法修行最忌半途而廢，輸了就要再比，直到贏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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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剛說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肩膀微微垮下來，語氣軟了半截，“不過……這陣子在鬼屋待著，我倒覺得，之前的想法可能錯了。”
汪曉挑了挑眉，沒說話，隻是用眼神示意她繼續。
他知道這丫頭心裡藏著話，從陳倩倩發來的直播片段裡就能看出來。
她對鬼盟的低階鬼屬格外溫和，眼底的柔軟藏都藏不住。
“我以前在山上的時候，師父總說鬼是陰邪之物，沾了就會壞了道心，見了就要用符紙、桃木劍除乾淨。”顧想想指尖輕輕蹭著桃木劍的劍鞘，眼神飄向窗外的夜色。
鬼屋外麵的路燈亮著暖黃色的光，偶爾有晚歸的行人路過，腳步聲漸漸遠去，倒讓這屋裡的安靜更明顯了些，“可在這裡，我看到的根本不是這樣。上次有個遊客把手機掉在‘奈何橋’場景的縫隙裡，是那個總躲在柱子後麵的小鬼，幫忙撈了出來。還有上次剛來鬼屋的時候，有個小朋友嚇得哭了，是扮演npc的鬼悄悄給她塞了顆水果糖，還和他說‘彆怕，都是假的’。”
她說到這裡，轉頭看向汪曉，眼底亮得像落了星星：“他們明明是鬼，卻比有些活人還細心。我現在才明白，鬼和人一樣，不是非黑即白的。人有好人壞人，鬼也有好鬼壞鬼，不過是換了一種存在方式而已。就像樹葉落了會變成泥土，人走了會變成鬼，都是自然的事。”
汪曉看著她眼裡的認真，忽然想起自己剛變成鬼的那段日子，整天鬱鬱寡歡。
眼前這丫頭，能這麼快想通這層道理，倒比他自己通透多了。
“所以？”汪曉終於開口，語氣裡多了幾分真切的溫和。
“所以我想留在拂曉鬼屋。”顧想想猛地挺直脊背，像是下定了天大的決心，雙手緊緊握著桃木劍，“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樣，一見到鬼就隻會拿桃木劍刺，我想學著用道法幫這些‘好鬼’，幫他們安穩地待在現世，也幫著普通人不被壞鬼欺負，就像你做的這樣。”
她說完，緊張地盯著汪曉，連呼吸都放輕了些，生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畢竟她之前還跟汪曉打過架，現在又提出要留在他的地盤，換做誰都可能猶豫。
可汪曉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指尖在沙發扶手上敲了敲：“想留就留，開心就好。”
顧想想一愣，臉上的緊張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興奮。
“真的嗎？”她甚至忍不住從椅子上站起來，又怕顯得太冒失，趕緊又坐下，隻是嘴角的笑意怎麼都壓不住，“謝謝你，汪曉，我肯定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看著她雀躍的樣子，汪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這丫頭的情緒倒是藏不住，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倒比那些心思深沉的人可愛多了。
大概是放鬆下來的緣故，顧想想的好奇心也跟著冒了出來。
她往前湊了湊，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輕微的聲響。
她壓低聲音，像在說什麼秘密：“對了汪曉，我有個事特彆好奇。倩倩姐跟我說，你半年前才變成鬼，怎麼實力提升得這麼快啊？我師父修了一輩子道法，身上的氣場都未必有你現在一半強，上次在道觀，你隨便散點鬼氣，我都覺得握劍的手在抖。”
這話問得直接，沒有半點拐彎抹角。汪曉倒也沒打算隱瞞。
顧想想既然要留在鬼屋，以後少不了要跟鬼盟打交道，有些事早點讓她知道，反而能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他靠在沙發上，指尖漫不經心地彈了彈，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我有係統。”
“係統？！”顧想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聲音都拔高了些。
她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手裡的桃木劍差點滑落在地，幸好她反應快，趕緊攥緊了劍鞘，“就是番茄小說裡那些爽文裡寫的，主角的金手指？能自動升級、給任務、還能發獎勵的那種？”
汪曉看著她激動得臉頰通紅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是，但沒小說裡那麼玄乎。我這係統主要靠收集驚嚇值提升實力，偶爾會給點修煉的提示，升級了還會領悟一些新技能。沒什麼‘一鍵無敵’的功能。”
“怎麼不玄乎啊！”顧想想急著反駁，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屏幕還停留在番茄的小說推薦頁麵。
她把手機遞到汪曉麵前，語氣裡滿是興奮，“你看，我這陣子看的全是這種小說！裡麵有係統的主角可厲害了，全是天選之人！
“就像《最強反套路係統》裡的徐缺，得了那個反套路係統，彆人修煉靠天賦，他靠裝逼就能升級，打架全靠套路，最後一路懟天懟地，成了修真界的大佬；還有《我真是大明星》裡的張燁，穿越後拿到大明星係統，抄詩寫歌拍電影樣樣精通，直接在文娛界掀起風浪，成了最耀眼的明星。”
“我還看了《輪回樂園》，主角蘇曉有個獵殺者係統，能穿梭在不同世界做任務，殺怪就能變強，最後在無數個世界裡闖出名頭，成了頂尖的獵殺者；還有《虧成首富從遊戲開始》的裴謙，那個財富轉換係統更有意思，虧錢反而能賺個人財富，他故意做“爛遊戲”，結果誤打誤撞成了首富，這係統簡直是開了反向外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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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剛開始都平平無奇，一有係統就逆天改命了，你這情況跟他們一模一樣，說不定以後比他們還厲害！”
她越說越投入，眼睛裡滿是憧憬，連帶著聲音都有些發顫：“你有係統，說不定以後能成鬼界帝王！到時候統領全天下所有鬼屬，還能平衡陰陽兩界，比小說裡的主角還厲害！”
“彆瞎想。”汪曉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讓她坐回椅子上，指尖碰到她肩膀時，能感覺到她因為激動而微微發燙的體溫，“小說是編的，都是為了讓讀者看得爽。我這係統隻是個輔助，真要提升實力，還得靠自己研究研究。上次去處理龍脈裂縫，我還差點被鬼將乾掉，要是真像小說裡那樣‘無敵’，哪會有這種麻煩？”
可顧想想卻搖了搖頭，眼神格外認真，她把手機收起來，身體往前傾了傾，壓低聲音說：“我覺得不是編的。你沒來之前，倩倩姐跟我說過好多事。”
她頓了頓，語氣裡多了幾分篤定：“這些劇情，跟爽文裡‘天下大亂，主角崛起’的開頭一模一樣！你看，小說裡的主角都是在亂世裡拿到金手指，然後一步步變強，最後拯救世界。你現在有係統，又在處理陰陽兩界的事，這不就是現實版的爽文主角嗎？”
汪曉被她這番話逗得哭笑不得。
空氣安靜了幾秒，顧想想忽然又開口了，語氣比剛才沉了些，沒了之前的興奮，多了幾分認真的擔憂：“汪曉，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你彆嫌我多事。”
汪曉抬眸看向她，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了幾分難得的沉重，便點了點頭：“你說，我不嫌棄。”
“你現在的實力已經這麼強了，還有係統幫忙，用不了多久，肯定能突破到更高的境界，甚至去更高的維度吧？”顧想想的目光落在他臉上，聲音放得更輕，“可你有沒有想過，等你真的到了那個程度，身邊的人怎麼辦？”
汪曉頓了頓，靠在沙發上，目光望向窗外的夜空，路燈的光落在他臉上，在他眼底映出淡淡的光影。
這個問題，他以前從來沒認真想過。
剛變成鬼的時候，他滿心思都是怎麼活下去，怎麼不被人發現。
後來有了鬼盟，又開始忙著處理各種事件。
至於“以後”，至於身邊人的“長久”，他似乎從來沒放在心上。
顧想想的聲音繼續傳來，像一縷輕煙，慢慢飄進汪曉的耳朵裡，“倩倩姐和思詩姐，她們都很喜歡你。我和她們聊天的時候，她們開口閉口都是你。”
她頓了頓，語氣裡多了幾分無奈：“可她們是凡人啊。凡人的壽命隻有幾十年，最多一百年。而你現在是鬼師，用不了多久還會成為鬼將，能活幾百年、幾千年。等你真的成了更高階的鬼，能在陰陽兩界自由穿梭，甚至去更高的維度，她們早就不在了。到時候你一個人，身邊沒有倩倩姐或者詩涵姐，那多孤單啊？”
她說完，辦公室裡徹底安靜了下來，連空調風的聲音都好像變得更輕了。
汪曉看著眼前的顧想想，忽然覺得有些意外。
上次在道觀見她時，她眼裡隻有道法和不服輸的勁，像張沒被染過的白紙，怎麼才過了一個多月，就開始想這些關於“長久”和“孤單”的事了？
“你這丫頭。”汪曉的語氣裡帶著幾分詫異，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顧想想的發頂，觸感柔軟，像觸碰著一團棉花，“上次在道觀見你，還單純得很，連跟我對視都不敢，怎麼現在什麼都懂了？還知道長久、孤單了。”
顧想想被他這麼一碰，臉頰瞬間又紅了，她趕緊往後縮了縮，卻還是驕傲地揚起下巴，指了指手裡的手機，屏幕上還能看到抖音的圖標：“當然是靠手機啊！我這陣子沒事就刷抖音，裡麵什麼都有。有教怎麼看人臉色的，有講人情世故的，還有好多人在評論裡聊‘長久’的事。”
她頓了頓，又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像在分享什麼寶貝：“我最近還迷上了一本小說，叫《豆包老婆超全能，我靠係統修仙》，裡麵的主角特彆厲害，跟你一樣有係統。但他跟你可不一樣，他變強的時候，從來沒忘了身邊的人。他幫自己的朋友提升實力，幫喜歡的人突破壽命的限製，最後就算成了天下無敵的存在，身邊的紅顏知己和好朋友也一個都沒少。”
說到這裡，她的眼睛又亮了起來，語氣裡滿是向往：“這才是爽文該有的結局嘛！要是變強了，身邊的人都不在了，就算成了‘鬼帝’，就算能統治陰陽兩界，又有什麼意思呢？孤單單的一個人，連個分享的人都沒有，多可憐啊。”
汪曉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樣子，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在她的腦袋上點了一下，力度很輕，像在跟她鬨著玩：“你這丫頭，倒是怪古靈精怪的，看本小說都能想這麼多。”
顧想想被他這麼一點，臉頰更紅了，卻還是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攥著桃木劍說：“本來就是嘛！我師父也說過，‘道’不是一個人的道，是身邊所有人一起走出來的道。要是身邊的人都走散了，那道再寬再遠，也沒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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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曉沒再反駁，隻是收回手，重新靠在沙發上，目光又望向了窗外的夜空。
顧想想的話，像一顆小石子，在他心裡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他以前總覺得，變強是為了保護自己、守護身邊的人、維護陰陽兩界的平衡，可現在才明白，變強的意義，或許還有更重要的，是為了能和身邊的人一起走得更遠，是為了不讓陳倩倩的擔心變成遺憾，不讓林詩涵的相思落空，不讓江影、玄月和嚴宵這些跟著他的鬼屬最後隻能看著他越走越遠，直到看不見。
“放心吧。”汪曉收回目光，看向顧想想，語氣比剛才認真了許多，眼底也多了幾分堅定，“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就算以後真的能突破到更高的境界，我也會想辦法，讓身邊的人能一直陪著我，不管是倩倩，還是詩涵，還是我身邊所有的朋友，當然也包括你。”
顧想想聽到這話，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像兩顆突然被點亮的星星：“真的？你沒騙我？”
“真的。”汪曉點頭，忽然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過，你要是再光顧著刷小說、刷抖音，不認真練道法，下次真要跟我比試，還是會輸。”
“才不會！”顧想想立刻握緊桃木劍，眼底又恢複了那股不服輸的勁，下次跟你比試，我肯定能贏你！”
看著她鬥誌昂揚的樣子，汪曉忍不住笑了。
有這丫頭在鬼屋，以後陳倩倩的日子，大概不會太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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