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漫過江南的青瓦白牆時,汪曉正坐在“清淺居”民宿的窗邊。
這是間再普通不過的江南民宿,原木桌案上擺著粗陶茶杯,窗外爬著幾株牽牛花。
風一吹,淡紫色的花瓣便微微搖擺。
他選這裡落腳,是因為離開燕京時,蘇清淺塞給他的一張“清淺居”的頂級vip卡。
蘇清淺遞卡時告訴他,全國的清淺居連鎖都能住,這也省了他不少麻煩。
他是鬼,不用睡覺,也無需像人一樣依賴床鋪休息,隻是打算在江南市發展,總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落腳。
此刻他指尖摩挲著風衣內袋,觸到兩張卡片:一張是蘇清淺給的民宿卡,另一張是陳倩倩塞的黑卡。
離開白沙市前,陳倩倩把卡塞進他手裡,還和他說這是鬼屋半年的收益分紅,密碼是他的生日。
他當時也沒在意,隨手揣進口袋,至今沒看過餘額。
走到窗邊,他看了看外麵的天氣,打算出去逛逛。
一來是為了給陳倩倩、林詩涵和顧想想買些禮物。
二來熟悉熟悉環境,沾沾人間煙火氣。
隻是這“買禮物”的念頭,又比“熟悉環境”多了層沉甸甸的心思。
自從和陳倩倩確定男女朋友關係,他好像總在做“保護者”的角色。
她遇到危險時,他第一時間擋在她身前;她工作疲勞時,他會想方設法幫她驅散倦意;她趕報表忘記吃飯時,他去買她愛吃送到她麵前。
偶爾的肢體接觸,也是一個擁抱,一次牽手。
可他卻忘了,正常的相處裡,除了保護與陪伴,還有些更細膩的心意該被放在心上。
比如她看到街邊花店時眼裡閃過的喜歡,比如她翻雜誌時指著某件裙子說“這顏色真好看”的雀躍,這些細碎的瞬間,他都沒往心裡去,更彆說像普通情侶那樣,給她挑一件合心意的禮物。
想到這裡,汪曉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黑色風衣。
這風衣還是他生前買的,袖口有些磨損,但卻非常乾淨。
他沒有打算用飛行的方式出行。
在人間行事,還是儘量像個普通人好些。
拿起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時,鎖屏上是陳倩倩的照片。
照片中,陳倩倩抱著文件夾坐在辦公室的窗邊,陽光從百葉窗縫隙漏進來,在她發梢鍍了層淺金。
她側臉對著鏡頭,嘴角噙著點淺淡的笑意,眼裡盛著細碎的光,像揉了把星星。
她沒化妝,皮膚透著自然的白皙,額前碎發被風吹得垂下來兩縷,隨手彆到耳後時,露出小巧的耳垂,簡單卻襯得她眉眼更軟。
汪曉指尖頓了頓,心裡竟生出幾分暖意。
打車到江南銀泰城時,已經是下午兩點。
出租車剛停穩在商場門口,汪曉推開車門,便被一股鮮活的熱鬨氣息裹住。
外牆爬滿了仿真紫藤花,淡紫色的花串垂下來,風一吹就輕輕晃。
門口的音樂噴泉正隨著旋律起伏,水花濺起時折射出細碎的光。
幾個穿著漢服的女孩舉著團扇在噴泉邊拍照,水綠色的裙擺掃過地麵,帶起一陣混著花香的風。
汪曉沒有急著去哪家店,先沿著扶梯一層一層往上走。
一樓美妝區的櫃姐笑著招攬顧客,手裡舉著新款口紅;二樓兒童樂園傳來孩子的歡笑聲,家長們追在後麵遞水;三樓運動品牌店播放著動感音樂,幾個男生圍著球鞋討論性能。
汪曉慢慢走著,聽著耳邊的喧囂,看著眼前的鮮活,緊繃許久的神經竟漸漸鬆弛下來。
逛到四樓時,一家名為“雲裳”的高端女裝店吸引了他的目光。
櫥窗裡掛著一件奶白色蕾絲連衣裙,領口綴著細小的珍珠,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讓他瞬間想起陳倩倩。
上次鬼屋員工聚餐,她穿了件簡單的白色襯衫,卻總不自覺地把袖口捋得整整齊齊,若是換上這樣淑女風的裙子,定是溫婉又大方。
走進店裡,店員立刻笑著迎上來。
店員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穿著米色套裝,妝容精致:“先生您好,歡迎光臨雲裳!請問您是想給家人或朋友挑選服飾嗎?我們店裡剛到了秋冬新款,有淑女風、小清新還有可愛係的,您可以看看。”
“嗯,給三個女孩子選。”汪曉點點頭,語氣難得帶了點認真,“一個偏淑女,喜歡得體大方的款式;一個是小清新,愛穿淺色係、看著乾淨的;還有一個是蘿莉型,喜歡可愛、帶點童趣的風格,你幫我推薦推薦?”
店員眼睛一亮,立刻領著他往淑女風區域走:“淑女款的話,這款奶白蕾絲連衣裙特彆合適,領口珍珠是手工縫的,還有這件香檳色針織開衫,搭在一起溫柔又顯氣質;小清新的話,淺薄荷綠的棉麻長裙就很好,麵料舒服,還有這件淡藍色的娃娃領襯衫,看著特彆乾淨;蘿莉款的話,粉色的蓬蓬裙賣得特彆好,還有這件帶兔子圖案的加絨衛衣,女孩子都喜歡。”
汪曉順著她的指引一一細看:給陳倩倩選的,除了奶白蕾絲裙和香檳色開衫,還加了件深咖色的羊毛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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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說冬天怕冷,這件大衣看著厚實又顯氣質。
給林詩涵挑的,除了淺薄荷綠長裙和淡藍娃娃領襯衫,又拿了件淺灰色的牛角扣外套,小清新裡帶點俏皮,正合她清純的模樣。
給顧想想選的,除了粉色蓬蓬裙和兔子衛衣,還加了件鵝黃色的毛絨外套,袖口綴著小絨球,看著就軟乎乎的。
每樣都選了三套不同尺碼。
他記不清她們具體的尺寸,隻是通過目測多拿了幾套,總能有合身的。
“有包包和配飾嗎?”汪曉突然想起,陳倩倩背著的是一個舊皮包,林詩涵的包則是普通的帆布包。
顧想想沒包,隻有那滿是道具的麻袋。
店員立刻領著他到配飾區,邊走邊介紹:“淑女風的話,這款米白色的手提包,皮質軟,除了放一些女生日用的化妝品外還能裝一些小份的文件,特彆適合通勤;小清新的話,淺色係的編織包就很搭,還能斜挎;蘿莉款的話,粉色的毛絨雙肩包,上麵有小草莓掛件,特彆可愛。配飾的話,淑女款可以搭珍珠耳釘,小清新搭銀質的細項鏈,蘿莉款搭彩色的發繩就好。”
汪曉一一應下,每個款式的包都拿了兩個,又選了對應的配飾,才對店員說:“這些都要了,算一下總價吧。”
店員拿出計算器,手指飛快地敲擊著,屏幕上的數字不斷跳動,片刻後抬頭笑著說:“先生,您選的衣服、包包加上配飾,總共是378萬5600元。”
聽到這個數字,汪曉明顯一愣。
雖然他現在是鬼,早已不必為人間的錢財發愁。
陳倩倩塞給他的黑卡裡餘額更是遠超這個數。
可骨子裡殘留的節儉習慣,還是讓他心裡泛起一陣微妙的波瀾。
他想起活著的時候,每天起早貪黑,一人打好幾份工。
白天擠地鐵上下班,領著一個月幾千的工資。
下班以後,又兼職做輔導,給學生補課。
到了深夜,他還要去送幾個小時外賣,直至淩晨兩點左右才回到那破舊的出租屋休息。
那時候幾百塊錢,都是能支撐他一周全部開支的巨款。
而現在,378萬這個數字,於他而言不過是黑卡裡一串尋常的數字,卻還是讓他下意識地愣了愣。
不是心疼錢,而是那股刻在記憶裡的本能,讓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早已不用再為這樣的金額局促。
休息區突然傳來兩道刻意壓低的嗤笑聲。
汪曉轉頭看過去,是兩個打扮精致的少婦:一個燙著大波浪卷發,脖子上戴著粗金鏈,手裡拎著v購物袋;另一個穿著香奈兒套裝,背著愛馬仕包,正用挑剔的眼神掃著他身上的風衣。
“378萬?嘖嘖,這可不是小數目啊。”大波浪少婦湊到同伴耳邊,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人聽見,“你看他穿的風衣,明明是黑色的,都洗得發白了,怕不是學生吧?哪來這麼多錢買這麼貴的衣服?”
香奈兒少婦捂著嘴笑:“就是啊,等會兒結賬的時候,指不定就要找借口跑掉。上次我就遇到過一個,挑了一大堆,結果故意說刷不出卡,灰溜溜地走了。”
周圍幾個正在看衣服的顧客也紛紛側目,眼神裡帶著好奇和打量。
店員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些,卻還是保持著禮貌:“先生,我們這邊支持支付寶、微信支付,也可以直接刷卡。”
汪曉沒理會那兩個少婦的議論,拿出手機點開支付寶。
隨著時代的發展,支付寶如今也能支持大額轉賬了。
陳倩倩之前幫他綁定了銀行卡,說這樣付款方便。
他對著收款碼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