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順著他的指尖望去,隻見棋盤一角,白子早已悄然布下埋伏。
若他執意強攻,看似能吃掉白棋主力,卻會被白子迂回包抄,最終滿盤皆輸。
他心中一凜,千年以來,他推演過無數次戰局,卻從未從這個角度思考過問題。
“那你說,何為真正的兵法?”韓信的聲音低了幾分,眼中的桀驁漸漸褪去,多了幾分求教之意。
“兵法之道,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劉伯溫緩緩道來,指尖白子流轉,棋勢驟然一變,“真正的勝利,不是斬儘殺絕,而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真正的兵法,不是殺伐果斷,而是安撫蒼生。將軍一生征戰,勝績無數,卻從未真正明白,你手中的兵,不僅是用來打仗的,更是用來守護的。”
他抬手落子,白子如春雨般灑落在棋盤之上,原本淩厲的棋勢瞬間變得溫和,卻又帶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黑子的攻勢在白子的包圍下,漸漸放緩,原本的殺機也消散了不少。
“你看,這般以柔克剛,以仁心化戾氣,雖不如將軍的戰法淩厲,卻能長治久安,這才是兵法的最高境界。”
韓信沉默了,目光死死地盯著棋盤。
他看到白子與黑子不再是你死我活的廝殺,而是相互製衡,相互依存。
就如同天下百姓與君王,並非對立,而是共生。
他想起了當年背水一戰時,那些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士兵。
想起了平定齊國後,百姓們期盼太平的眼神。
想起了長樂宮臨死前,那些無辜被株連的族人。
千年的怨恨、不甘、驕傲,在這一刻如同冰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悔恨與釋然。
他一生追求戰無不勝,卻從未想過,自己真正想要的,不過是讓一身才學有用武之地,不過是讓天下蒼生過上太平日子。
“哈哈哈……”韓信突然放聲大笑,笑聲中帶著釋然,也帶著幾分自嘲,“千年了!我韓信困在這棋局之中千年,今日得劉先生點化,才算真正懂了兵法的真諦!”
他周身的魂息驟然變化,原本淩厲如刀的氣息漸漸變得沉穩平和,卻又比之前更加凝練,“劉先生,你贏了。”
劉伯溫微微一笑,拱手道:“將軍並非輸於棋藝,而是贏了自己。能放下執念,方為真正的兵神。”
韓信抬手一揮,棋盤上的黑白棋子化作點點魂光消散,手中的兵書虛影也緩緩合攏,目光轉向汪曉。
之前的輕蔑與憤懣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幾分探究:“汪曉,劉先生所言,想必也是你的心思。你說要為我指一條明路,如今我心結已解,倒想聽聽你這路,究竟通向何方。”
汪曉心中微動,側身讓開半步,將手中的萬靈聚魂幡高高舉起。
幡麵之上,金色符文驟然流轉,萬千英魂的氣息交織彙聚。
或儒雅溫潤,或鐵血剛猛,化作一道磅礴的光柱直衝殿頂,將整個祠宇照得如同白晝。
汪曉的聲音沉穩有力,“將軍請看,此乃萬靈聚魂幡,並非拘魂納魄的法器,而是天下懷才不遇、壯誌未酬的英魂之歸宿。在這裡,沒有鳥儘弓藏的猜忌,沒有兔死狗烹的悲涼,隻有誌同道合的夥伴與共同守護的信念。”
韓信凝視著那麵流光溢彩的幡旗,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蘊藏的無數道強大魂息,每一道都帶著各自的傳奇與抱負。
這讓他心頭不由泛起一絲波瀾。
劉伯溫羽扇輕搖,適時開口:“將軍有所不知,這聚魂幡中早已群英彙聚,文臣有經天緯地之才,武將有定國安邦之勇,皆是一等一的人物。”
韓信聞言,眉梢陡然一揚,眼中的好奇瞬間摻了幾分難以置信的訝異,語氣裡帶著明顯的意外:“哦?竟有此事?後世當真出了這許多能人?文臣武將皆是人中龍鳳,怎會甘願屈居一方幡旗之中?”
“將軍且聽我細說,便知這聚魂幡中藏著多少豪傑。”汪曉指尖輕點,萬靈聚魂幡上先泛起一層溫潤醇厚的文氣,“文臣之列,有劉伯溫、文天祥、範仲淹、蘇軾、白居易諸位先賢,皆是心懷天下、經天緯地的棟梁,或忠烈守節,或勤政惠民,或智謀超群。”
話音剛落,幡上文氣漸收,一股凜冽剛猛的鐵血之氣驟然騰起,金戈鐵馬之聲隱約傳來:“武將之中,更是群星璀璨。嶽飛精忠報國、誌複河山;穆桂英掛帥出征、勇破敵陣;韓世忠與梁紅玉夫婦同心抗金、威震敵膽;高仙芝縱橫西域、以寡敵眾;還有張煌言,投筆從戎抗清十九載,忠勇雙全、寧死不屈,皆是護國安邦的鐵血悍將。”
韓信凝神感應著幡中傳來的道道氣息,文氣溫潤有風骨,武氣淩厲藏鋒芒,每一道都厚重磅礴,絕非尋常之輩。
他眉梢微挑,眼中閃過明顯的意外,語氣裡帶著幾分探究:“除劉先生外,這些名號我竟一個未曾聽聞!但單從這氣息判斷,文臣皆有經世之才,武將儘是百戰之勇,皆是文韜武略的頂尖人物。你竟能將這般群英齊聚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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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曉聞言連忙擺手,神色鄭重而謙和,語氣裡滿是敬重:“將軍誤會了!我絕非將諸位先賢收歸麾下,更無半分淩駕之意。這聚魂幡從不是束縛英魂的牢籠,而是誌同道合者的歸處。諸位先賢皆是心懷家國、誌存天下之人,雖生於不同時代,卻有著共同的執念。護山河無恙、守黎民安康。我不過是搭建了一處橋梁,讓散於歲月中的英魂得以相聚,共赴同一個護世之約。他們皆是我敬仰的前輩,我向來以禮相待、以誠相敬,凡事皆與諸位先賢商議而行,從未敢有半分僭越。”
“文天祥先生自不必說,‘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便是他的寫照。南宋末年國破,他兵敗被俘,元軍許以高官厚祿勸降,他卻寧死不屈,從容就義,忠烈之名千古流傳。”
“範仲淹先生出身貧寒,‘斷齏畫粥’苦讀成才,為官後心懷天下,提出‘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濟世理念。他任職泰州時,力排眾議重修扞海堰,曆時四載建成七十餘裡的範公堤,擋住潮水泛濫,讓兩千餘戶逃荒百姓重返家園,功績惠及後世千年。”
“蘇軾先生是文壇宗師,詩、詞、文、書、畫無一不精,一句‘大江東去,浪淘儘,千古風流人物’儘顯豪邁。他仕途坎坷,多次被貶卻始終勤政愛民,被貶杭州時疏浚西湖,用葑泥築成蘇堤,六橋相連,花木成蔭,‘蘇堤春曉’至今仍是西湖十景之首,以文名傳世,以實績惠民。”
“白居易先生則是唐代賢相,任職江南時見百姓飲水灌溉困難,便發動民工加高湖堤、修築水閘、疏浚古井,建成的白公堤至今仍在造福一方。他的詩句通俗易懂,‘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流傳千古,更以‘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為信條,始終心懷蒼生。”
汪曉頓了頓,轉頭看向劉伯溫,笑道:“至於劉先生,乃是明初開國功臣,智謀過人,輔佐朱元璋定鼎天下,製定禮樂法度,被譽為‘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之人,卻始終淡泊名利,堪稱文臣典範。”
最後,他目光轉向聚魂幡上那道兼具儒雅與剛烈的魂息:“張煌言先生與文天祥、於謙並稱‘西湖三傑’,是南明儒將與詩人。明末清軍入關,山河破碎,二十五歲的他毅然與家人訣彆,散儘家財招募義兵,扛起抗清複明大旗。他與鄭成功、張名振聯手,四入長江、三度北伐,曾兵臨南京城下,半月間收複四府三州二十四縣,震動天下。即便南明覆滅、盟友逝去,他仍堅守孤島與清軍周旋十九年,被俘後拒受高官厚祿,留下‘我父死不能葬,國亡不能救,死有餘辜,豈能偷生’的絕言,赴刑前遙望吳山感歎‘大好江山,可惜淪於腥膻’,從容就義,被後世讚為‘無可挑剔的完人’。”
韓信聽得凝神,連連點頭:“沒想到後世竟有如此多心懷天下、鐵骨錚錚的文臣!他們或以筆墨安邦,或以實績惠民,或以忠烈守節,皆是國之棟梁,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