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裡的調查組,代表的是省紀委、省公安廳的意誌!我們江城市紀委,隻有配合的義務,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力!你現在把石磊交出去,是‘配合調查’!你要是敢攔著,那就是‘對抗組織’,是‘妨礙公務’!這個罪名,彆說是你,就是我,也擔不起!”
孫明哲的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林淵臉上了。他真的急了,也怕了。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坐在一條隨時會傾覆的小船上,而林淵,就是那個還在不停地往船裡鑿窟窿的瘋子。
林淵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任由他發泄著自己的恐懼和憤怒。
等他說完,林淵才緩緩開口,問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問題。
“書記,您說,我們市紀委成立專案組,調查自己同誌被誣告的案子,這個程序,合規嗎?”
孫明哲一愣,下意識地回答:“合……合規是合規,但是……”
“那省紀委督察室下來,督辦我們市裡的案子,這個程序,合規嗎?”
“當然合規!”
“好。”林淵點了點頭,“那問題就來了。”
他拉開自己辦公桌前的椅子,示意孫明哲坐下,但孫明哲隻是怒氣衝衝地站著。
林淵也不在意,自己坐了下來,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規律的“叩叩”聲。
“現在,我們有兩項同時在進行的、都合規的組織程序。”
“一項,是由我市紀委成立,由我親自負責的,針對‘石磊同誌被誣告案’的內部調查。這項調查,已經由您批準,並正式啟動了。”
“另一項,是由省紀委督察室牽頭,針對‘石磊同誌涉嫌刑訊逼供案’的外部督辦。這項督辦,也已經啟動。”
林淵的語速不快,邏輯卻異常清晰,他刻意把兩個案子的名稱,咬得清清楚楚,一字一頓。
孫明哲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他隱約感覺到了林淵想說什麼,但一時又抓不住要點。
“書記,您看,問題就在這裡。”林淵的嘴角,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我們查的,是‘誣告案’,我們是要證明石磊同誌的清白。而他們查的,是‘涉嫌刑訊逼供案’,他們是要去證實石磊同誌的罪名。”
“同一個當事人,兩件性質截然相反的案子,兩個不同級彆的調查主體。那麼,按照《紀檢監察機關辦案程序規定》第三章第十七條,關於‘案件管轄權爭議’的規定,當出現管轄權交叉或衝突時,應由共同的上級機關,進行裁定和協調。”
林淵的聲音,像一名冷靜的法學教授,在課堂上講解著枯燥的法條。
“也就是說,在省紀委正式下文,明確裁定此案由他們‘提級辦理’,並終止我們市紀委的調查之前,我們和省聯合調查組,在程序上,是平級的。”
“他們,無權單方麵,從我們正在進行調查的案件中,強行帶走核心當事人。”
林淵說完,辦公室裡,一片死寂。
孫明哲徹底懵了。
他張著嘴,像一條缺水的魚,看著林淵,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這輩子都在跟文件和程序打交道,自認是這方麵的專家。可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冰冷的條條框框,還能這麼用?
林淵這是在……用規則,去對抗規則的執行者?
他不是要硬扛,他是在程序上,給鄭毅的調查組,設置了一個障礙,一個看似不大,卻無比致命的障礙。
如果鄭毅無視這個程序障礙,強行帶人,那從程序上講,理虧的就是他鄭毅。林淵隨時可以向更上一級的部門,申訴他“違規辦案”。
如果鄭毅要遵守程序,那就必須先向省紀委常委會彙報,申請“提級辦理”的裁定。這一來一回,至少能為林淵,爭取到一天,甚至更長的時間!
而在這風雲變幻的官場鬥爭中,一天的時間,足以發生任何事!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孫明哲喃喃自語,他看著林淵的眼神,已經從憤怒,變成了驚駭,甚至帶上了一絲……恐懼。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眼前這個年輕人。他的膽魄,他的智謀,他那對規則的運用和解讀能力,已經遠遠超出了自己的認知範疇。
就在這時,那個叫小王的科員,端著一個托盤,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書記,您的茶。”
林淵接過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吹了吹,然後遞到孫明哲麵前,臉上帶著一抹溫和的笑意。
“書記,消消氣。天,塌不下來。”
還是那句話。
但這一次,孫明哲卻沒有覺得刺耳。他鬼使神差地接過了那杯茶,滾燙的杯壁,讓他那冰涼的手指,終於有了一點知覺。
“叮鈴鈴——”
辦公室裡,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
是前台打來的。
秘書接起電話,隻聽了半句,臉色就“唰”的一下,變得慘白如紙。
他放下電話,聲音都在顫抖,像是看到了什麼最可怕的東西。
“林書記……孫書記……”
“他們……他們到了。”
“鄭主任的車,已經……已經停在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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