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香水味如影隨形。
林淵與李曼擦肩而過,那短暫的瞬間,空氣仿佛都凝滯了。
他沒有回頭,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一道目光像附骨之疽,黏在了自己的後背上。那目光裡沒有了在組織部會議室門口的笑意盈盈,隻剩下冰冷的怨毒,以及一絲……被激起了捕獵興趣的興奮。
就像一條斑斕的毒蛇,在麵對一個出乎意料的獵物時,吐出了分叉的信子。
林淵腳步未停,徑直走向電梯。他知道,陳敬德和組織部那套官僚式的程序打壓,隻是第一道開胃菜,雖然凶險,但終究還在規則的棋盤之內。
而這條美女蛇,她要玩的,是棋盤之外的招數。
那種招數,更陰,更狠,殺人不見血。
……
李曼站在原地,直到電梯門合上,隔絕了那個挺拔的背影,她臉上的冰冷才緩緩融化,轉而變成一抹極具深意的笑容。
她轉身,高跟鞋敲擊著光潔的地板,走向走廊深處的另一間辦公室。
“咚咚。”
“進。”
門內,是市委宣傳部副部長,鄭凱。一個腦滿腸肥,頭發梳得油光鋥亮的中年男人,【清廉值:68】。
“哎呦,什麼風把我們辦公廳的大美女吹來了?”鄭凱一見李曼,立刻滿臉堆笑地站起身。
李曼沒有寒暄,徑直走到他對麵坐下,將一份文件輕輕放在桌上,聲音裡帶著一絲慵懶的撒嬌意味:“鄭部長,幫個小忙嘛。”
“你李大主任開口,哪有不幫的道理。”鄭凱的眼睛在李曼身上滴溜溜地轉。
“檔案局那個新來的小家夥,叫林淵的,最近風頭太盛了。”李曼纖長的手指在文件上輕輕敲了敲,“年輕人嘛,得了點成績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這對我們濱海市踏實肯乾的乾部隊伍,影響很不好。”
鄭凱眯起了眼睛,立刻聽懂了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
“我這裡呢,收到了一些‘群眾’的反映。”李曼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說這個林淵同誌,為了上位,不擇手段,惡意構陷老領導。還說他搞一言堂,任人唯親,把一個快退休的老頭子提拔起來當心腹,打壓異己。總之啊,是個野心家,是個投機分子。”
鄭凱的呼吸微微一滯。
這些話,太毒了!
這不是在討論工作能力,這是在誅心!是在徹底否定一個乾部的品格和動機。
“這些……有證據嗎?”鄭凱小心翼翼地問。
“證據?”李曼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咯咯地笑了起來,花枝亂顫,“鄭部長,輿論需要的是‘故事’,不是證據。一個‘寒門貴子不堪誘惑墮落成官場惡龍’的故事,可比‘一個愣頭青走了狗屎運’的故事,要精彩多了,不是嗎?”
她站起身,俯下身子,湊到鄭凱耳邊,吐氣如蘭:“把這些‘群眾呼聲’,用匿名信的方式,送到該去的地方。再讓你手下那幾個筆杆子,在網上帶帶節奏,寫幾篇似是而非的帖子,就說濱海市出了個‘官場韋小寶’。剩下的,就不用我們操心了。”
鄭凱的後背,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看著眼前這個笑靨如花的女人,心中卻升起一股寒意。
最毒婦人心,古人誠不我欺。
……
檔案局,此刻正是一片熱火朝天。
林淵回到局裡,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任命,從“主持工作”,變成了實實在在的行動。
他將陳伯請進了自己那間剛剛換了門牌的“代局長辦公室”。
李衛東忙前忙後地給陳伯泡茶,那殷勤勁兒,活像是見到了自己的親爹。
“陳伯,以後您就彆在下麵那個角落裡待著了。”林淵親自將一份紅頭文件遞到老人麵前,“這個‘檔案整理與鑒定小組’,您是組長。人手,您從各個科室隨便挑,誰不配合,您直接告訴我。設備,缺什麼,我們買什麼。經費,我讓財務專門給您批。”
陳伯捧著那份文件,布滿皺紋的手抖得厲害。
他渾濁的老眼裡,水汽氤氳。
一輩子了,他在這個單位裡,就像牆角的一塊石頭,人人都知道他有用,但人人都嫌他硌腳。楊坤在的時候,更是把他當成空氣,甚至好幾次都想找個由頭讓他提前病退。
可今天,這個年輕人,卻把他從角落裡撿了起來,擦去了上麵的灰塵,鄭重地擺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
“林……林局……”陳伯嘴唇哆嗦著,想說些感謝的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士為知己者死。這一刻,這位在冷板凳上坐了四十年的老人,心中重新燃起了一團火。
“去吧,陳伯。”林淵站起身,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把那些被灰塵掩蓋的真相,都給我找出來。這是我們檔案人的天職。”
送走陳伯,李衛東一臉崇拜地湊了上來,壓低了聲音,像是在分享什麼驚天大秘密:“局長,您這手太高了!這叫什麼來著……哦,對,千金買馬骨!您把陳伯這麵大旗一立,以後看誰還敢說您年輕壓不住陣腳!咱們局裡那些老油條,現在心裡肯定都跟明鏡似的,知道誰才是真正乾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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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淵被他這副浮誇的模樣逗笑了:“少拍馬屁,去把趙強給我叫來。”
“趙強?”李衛東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人事科那個……楊坤的頭號狗腿子?局長,您找他乾嘛?這種人,就該第一個把他給辦了!”
“辦他,是紀委的事。用他,是我的事。”林淵的眼神裡閃過一絲玩味,“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