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市的夜,十二點剛過,正是大多數人沉入夢鄉的時刻。
然而,市紀委大院內,氣氛卻肅殺如寒冬臘月。
三輛黑色的公務車靜靜地停在院中,車燈熄滅,像三頭蟄伏的猛獸。沒有鳴笛,沒有喧嘩,隻有一道道穿著深色便服的身影,從辦公樓裡快步走出,動作迅捷而無聲。他們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眼神銳利如刀,每個人的行動都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執行力。
王振站在頭車旁邊,夜風吹動他風衣的下擺,獵獵作響。他沒有說話,隻是用眼神掃過集結完畢的隊員,然後重重一點頭。
車門無聲地打開又關上,三輛車如幽靈般滑出大院,彙入深夜空曠的街道,目標明確——城郊,觀瀾彆墅區。
這是市委書記親自授予的尚方寶劍,這是滔天民怨催生的雷霆行動。今夜,沒有警告,沒有程序,隻有抓捕。
觀瀾彆墅區,8號彆墅。
客廳裡價值不菲的水晶吊燈,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王浩,這位平日裡人五人六的城建局副局長,此刻卻像一隻被獵犬追趕到絕路的耗子,狼狽不堪。
他的頭發淩亂,襯衫的扣子崩開了兩顆,昂貴的真皮沙發上,散亂地堆著一遝遝紅色的鈔票、幾根金條和一些珠寶首飾。他正跪在地上,手忙腳亂地將這些東西往一個黑色的旅行箱裡塞。
他不能坐以待斃。
李曼那個毒婦的電話,像一盆冰水,將他從“汙點證人”的美夢中徹底澆醒。他終於明白,自己從頭到尾就是一顆棋子,一顆隨時可以被拋棄的棋子。去紀委是死,不去紀委也是死。
唯一的活路,就是逃!
他早就辦好了護照,在一個離岸銀行存了一筆足夠他下半輩子揮霍的錢。隻要能逃出去,天高海闊,誰也奈何不了他!他甚至可以反過來,把手裡的u盤——那個記錄了他和李曼以及更上層人物之間所有肮臟交易的“賬本”,公之於眾,讓那些想讓他死的人,也嘗嘗身敗名裂的滋味!
“快點,快點……”他嘴裡神經質地念叨著,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滴在地板上。恐懼讓他手腳發軟,每一次窗外有車燈晃過,都讓他心驚肉跳,以為是李曼派來的殺手,又或者是紀委的人已經找上了門。
他將那個存著他所有希望的u盤,用防水袋包好,塞進了內衣的夾層裡,貼身放好。這是他的護身符,也是他的催命符。
就在他拉上行李箱拉鏈,準備從後門溜走的那一刻。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彆墅那扇號稱德國進口、堅固無比的實木大門,仿佛被一頭史前巨獸狠狠撞了一下,整個門框都在顫抖,門鎖的位置直接爆裂開來。
木屑飛濺中,大門被人用破門錘從外麵粗暴地撞開。
王浩嚇得魂飛魄散,手裡的行李箱“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裡麵的金條和珠寶滾落一地,叮當作響,像是在為他奏響一曲末日悲歌。
他驚恐地回頭,隻見七八個麵容冷峻的男人魚貫而入,動作整齊劃一,瞬間控製了彆墅所有的出口。為首的,正是那張讓他午夜夢回都會驚醒的臉——市紀委書記,王振。
王振的目光越過一地的狼藉,像兩把冰冷的探照燈,死死地鎖定了癱軟在地的王浩。他的眼神裡沒有憤怒,隻有一種看待贓物的冷漠。
“王浩同誌,”王振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一樣,一字一句地砸在王浩的心上,“這麼晚了,這是準備去哪兒啊?出差嗎?”
這句帶著濃濃諷刺意味的問話,徹底擊潰了王浩最後的心理防線。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不……不是的,王書記,您聽我解釋……”王浩連滾帶爬地想站起來,雙腿卻軟得像麵條,根本不聽使喚。他語無倫次,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我就是收拾收拾東西,家裡太亂了……”
王振根本不理會他的辯解,隻是對身後的兩名隊員使了個眼色。
兩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像抓小雞一樣,將一米八幾、體重快兩百斤的王浩從地上架了起來。冰冷的手銬,“哢嚓”一聲,鎖住了他那雙曾經簽過無數價值千萬文件、也收過無數黑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