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流灣小巷的黑暗，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與聲音。
郭隊死死盯著林淵掌心那枚子彈，昏暗的光線下，那黃銅色的彈殼泛著一層幽冷而詭異的光澤。他的瞳孔收縮，仿佛看到的不是一枚子彈，而是一條從地獄裡探出頭的毒蛇。
“你……你從哪兒弄來的？”郭隊的聲音壓抑著驚駭，他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後腰，那裡空空如也。他們的槍，在進入青陽縣招待所前，按規定都已上繳保管。
林淵沒有回答，隻是將那枚子彈在指間緩緩轉動。腎上腺素帶來的狂熱心跳與手臂上傷口傳來的劇痛交織在一起，讓他的感官變得異常敏銳。他能感覺到郭隊粗重的呼吸，能聞到牆角散發出的尿騷味，甚至能聽到遠處野貓翻找垃圾的細碎聲響。
“你他媽說話啊！”郭隊急了，一把抓住林淵的肩膀，用力搖晃，“這是什麼時候了？你藏著這玩意兒，是想乾什麼？”
“這不是我的。”林淵終於開口，他的聲音平靜得有些反常，“這是……一個朋友留下的護身符。”
“護身符？”郭隊氣得差點笑出聲來，“你管這叫護身符？哪個朋友給你這種東西？你知不知道私藏彈藥是什麼罪名？”
“一個能讓子彈拐彎的朋友。”林淵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在黑暗中直視著郭隊。
郭隊的動作僵住了。他看著林淵那不似開玩笑的眼神，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上天靈蓋。他見過瘋子，見過亡命徒，但從未見過林淵這樣的。在絕境之中，冷靜得像一塊冰，說出的話卻又瘋狂得像一團火。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這枚子彈，隻要被擊發，就一定會命中我想要它命中的目標。”林淵一字一句地說道，“無論中間隔著什麼，無論目標在怎麼移動。”
車廂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郭隊鬆開了手，後退了半步，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林淵。他想罵一句“扯淡”，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因為林淵的表情，太過篤定，篤定到讓他這個幾十年的唯物主義者，都產生了一絲動搖。
“好……好……就算你這顆是神仙子彈。”郭隊喘著粗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可我們沒有槍！就算有槍，對方是‘老鷹’！頂級殺手！我們隻有一個機會，一顆子彈！三號碼頭那邊，天知道有多少人！你告訴我，這一槍，打誰？打那個給你發短信的王八蛋？還是打那個能在八百米外把你腦袋當西瓜打的‘老鷹’？”
這是一個死結。
無論子彈有多神奇，它都隻有一顆。敵人卻是一個組織。
林淵沒有立刻回答，他靠在牆上，閉上了眼睛。係統麵板在他的視網膜上清晰地浮現。
【姓名：林淵】
【職位：江城市檔案局副局長主持工作）】
【正氣點：1355】
【技能：官威光環中級）、明察秋毫、言辭如刀、慧眼識珠、蛛絲馬跡、過目不忘】
【特殊物品：破障法釘子彈形態）1】
【物品說明：由浩然正氣凝聚，可破除一切形式的物理或能量性障礙，無視距離，鎖定目標後必中。注：此物為一次性消耗品，僅可在正義執行中生效，對無辜者無效。】
這就是他剛才在極度憤怒與絕望中，係統發出的那個提示的來源。扳倒李曼和王浩集團後，那海量的1200點正氣獎勵，除了讓他將【官威光環】升級，還解鎖了正氣商城裡一個從未見過的、標價高達1000點的特殊兌換項——【破障法釘】。
當時他隻是覺得名字古怪，以備不時之需就兌換了。沒想到，這成了他現在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底牌。
“我們不選。”林淵睜開眼，眼中的迷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清明，“郭隊，從現在開始，我們不按他們的劇本走了。他們要我們做選擇題，我們就把桌子掀了。”
“說人話！”
“王組長要救，u盤也要保住。”林淵的語速開始加快，腎上腺素將他的思維催動到了極致，“他們讓我們去三號碼頭，是因為那裡空曠，便於狙擊和控製。他們給我們一小時，是想看我們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最後在絕望中走進他們的陷阱。”
“所以，我們得在走進陷阱前，先把他們拖進泥潭裡。”林淵的目光掃過這條肮臟混亂的小巷，“而這裡，西流灣，就是最好的泥潭。”
郭隊皺著眉，努力跟上他的思路。
“第一，分兵。”林淵伸出一根手指，“我們不能一起行動。你，去找一個絕對安全，絕對沒有監控，並且絕對想不到的地方，把u盤藏起來。”
“藏起來？然後呢？我去哪兒找你？”
“你不用找我，我會去找你。”林淵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記住，藏好之後，找個地方躲起來，關掉手機，天塌下來也彆出來。在我們贏之前，你就是‘死人’。”
郭隊看著林淵，他明白了這個計劃的瘋狂之處。這是在用命去賭。林淵打算一個人去赴約，用自己的命，去吸引所有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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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郭隊斷然拒絕，“老子是刑警，沒有扔下同伴自己跑路的道理！要去，一起去！”
“你去，隻會多一具屍體。”林淵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郭隊，你是警察，我是官員。我的命，在他們眼裡，比你的更值錢，也更能讓他們放鬆警惕。而且，隻有你活著，u盤才有重見天日的機會。王組長和老劉他們，才不會白死。”
郭隊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胸口劇烈起伏。他知道林淵說的是事實。
“第二，攪水。”林淵繼續說道，“西流灣這種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亡命徒和投機者。郭隊，你比我熟。我要你在藏好u盤後，用你身上所有的現金，去找幾個最靠譜的‘地頭蛇’，幫我辦一件事。”
“什麼事？”
“三號碼頭附近，不是隻有一個碼頭。讓那些人，在半小時後，在二號碼頭和四號碼頭，給我搞出點動靜來。越大越好，放火也行，打群架也行，總之，要能把警察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郭隊眼睛一亮，他瞬間明白了林淵的意圖。這是聲東擊西，製造混亂。
“第三，”林淵看著郭隊，眼神變得無比鄭重，“也是最關鍵的一步。把你的警官證給我。”
郭隊一愣：“你要我的警官證乾什麼？”
“我要用它，去見一個人。”林淵的目光投向巷子深處，“一個能把這顆子彈，送到它該去的地方的人。”
郭隊看著林淵，這個計劃的每一個環節都充滿了致命的風險，一環扣錯，萬劫不複。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是傷、臉色慘白、卻條理清晰的年輕人，心中那份因為恐懼和絕望而熄滅的火焰，竟然重新燃燒了起來。
“媽的。”郭隊罵了一句，從懷裡掏出自己的警官證和錢包，連同那個被他攥得滾燙的u盤，一股腦塞進林淵手裡，“現金都在這兒了，省著點花，老子下半輩子的養老金就指望你了。”
他頓了頓，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小方塊，拍在林淵手上。
“這是追蹤器，也是竊聽器，沒信號也能用短波聯絡，二十四小時待機。捏三下，我就算在陰曹地府，也會爬回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