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慎為的話語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讓陷入絕望的眾人重新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儘管前路未知,但留在原地,要麼被點金之沙追上,要麼在恐懼和傷殘中慢慢耗儘生命,結局似乎早已注定。
“走…走吧…”張浩聲音沙啞,拖著那條沉重冰冷的黃金手臂,臉上滿是痛苦與祈求。劉豔也捂著自己半金屬化的臉頰,嗚咽著點頭。
雷虎臉色鐵青,嘗試活動了一下部分金屬化的左腳,行動明顯不便,他狠狠瞪了顧慎為一眼,但最終還是啐了一口:“媽的,帶路!”
趙銘和林玥自然沒有異議。
顧慎為不再多言,轉身沿著那條隱秘的小路前行。這條路崎嶇難行,蜿蜒向上,似乎通向山穀一側的山峰。沿途的景象依舊荒涼,但那種令人不安的低語和詭異的能量場似乎減弱了一些。
走了約莫一個多小時,眼前豁然開朗。他們來到了山峰腳下的一處相對平坦的台地。台地中央,有一眼清澈的泉水,正從一塊形似臥牛的青黑色巨石下汩汩湧出,彙聚成一個小小的、不足半米深的水潭。泉水清澈見底,散發出淡淡的白色霧氣,帶著一股清冽甘甜的氣息,與周圍死寂的環境格格不入。
水潭旁邊,竟然還有一小片稀疏的、結著某種紅色漿果的灌木叢,以及幾簇看起來可以食用的、類似蕨類的植物。
“水!是乾淨的水!”張浩激動地喊道,乾裂的嘴唇翕動著。
但更吸引他們注意的是那眼泉水。顧慎為走到潭邊,仔細觀察。泉水觸手冰涼,隱隱能感覺到一絲奇異的能量波動,與那點金之沙的狂暴詭異截然不同,帶著一種溫和的淨化感。
“猜測這就是滌金之泉。”顧慎為開口道,“或許能克製點金之沙。”
“真的?!”劉豔幾乎是撲到水潭邊,不顧一切地用還能動的右手掬起一捧泉水,潑在自己那半張黃金化的臉頰上!
奇跡發生了!
清澈的泉水接觸到黃金皮膚,並沒有被彈開,而是如同海綿吸水般滲透了進去!緊接著,那冰冷僵硬的黃金色澤,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消退,重新顯露出血肉的柔軟和血色!同時,一股極其劇烈的、如同萬千針紮又如同火焰灼燒的痛楚傳來,劉豔忍不住發出淒厲的慘叫,但她死死咬著牙,沒有把手移開。
幾秒鐘後,痛楚漸漸消退,她顫抖著撫摸自己的臉頰——觸感是溫熱的、柔軟的皮膚!黃金消失了!
“有用!真的有用!”劉豔喜極而泣,幾乎虛脫。
這一幕給了張浩巨大的信心,他連忙將自己那條黃金手臂浸入泉水之中。同樣劇烈的痛楚傳來,他額頭青筋暴起,死死忍耐。隻見黃金手臂從指尖開始,如同褪色般迅速恢複成血肉之軀,骨骼、筋絡、皮膚……一切都在泉水的力量下重塑!
就連雷虎也迫不及待地脫下鞋,將部分金屬化的腳踝浸入水中,伴隨著齜牙咧嘴的痛哼,腳踝也恢複了正常。
劫後餘生的狂喜籠罩了幾人。他們爭先恐後地清洗著身上可能沾染沙塵的地方,並用泉水清洗傷口,發現這泉水對普通傷勢似乎也有微弱的愈合效果。
“快!把水壺都裝滿!”趙銘反應過來,連忙招呼大家。這泉水無疑是救命的神物!
眾人紛紛解下自己的水壺,小心翼翼地將這珍貴的“滌金泉”灌滿。顧慎為也用自己的水壺裝了一些。
解決了迫在眉睫的變異危機,另一個問題浮現了——饑餓。
從進入禁區到現在,他們幾乎沒怎麼進食,體力早已透支。看著旁邊那稀疏的漿果叢和蕨類植物,生存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這些…能吃嗎?”張浩虛弱地問道,他的手臂雖然恢複,但失血和驚嚇讓他異常虛弱。
林玥走上前,仔細檢查那些紅色漿果和蕨類:“漿果我不認識,但有被小型動物啃食的痕跡。蕨類是常見的可食用品種,至少在外部世界是。”她看向顧慎為和趙銘。
顧慎為摘下一顆漿果,仔細聞了聞,又用短刃劃開,觀察汁液。“風險存在,但餓死更直接。”他率先嘗了一顆,味道酸澀,但並無立即的不適。
趙銘也用腕表進行了簡單的生物毒素檢測功能有限):“未發現常見毒性反應。”
有了顧慎為帶頭和有限的科學依據,眾人再也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采集那些漿果和嫩蕨,也顧不上清洗淡水珍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味道確實不佳,但足以暫時安撫轟鳴的腸胃。
吃飽喝足,又解決了身體的異化危機,強烈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湧來。天色如果那昏黃的光線能算天色的話)也漸漸暗淡,預示著“夜晚”的來臨。
“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吧。”顧慎為做出了決定。這裡有水源,有少量食物,地勢相對開闊易於警戒,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宿營地。
沒有人反對。經曆了帝陵的機關、草原的詭異、森林的低語和黃金國的幻滅,所有人的精神和肉體都到了極限。
他們利用周圍的石塊和收集的乾枯灌木,簡單圍了一個避風的角落。輪流守夜的順序再次經過一番充滿猜忌的商討後確定下來。
顧慎為坐在一塊遠離眾人的岩石上,擦拭著短刃,目光掃過蜷縮在火堆用找到的乾燥苔蘚和灌木小心點燃)旁休息的眾人。雷虎雖然傷勢恢複,但眼神更加陰鷙;趙銘和林玥則湊在一起低聲討論著今天的發現;劉豔和張浩相擁著取暖,臉上還帶著未散儘的恐懼;王福來的死亡和點金之沙的恐怖依舊縈繞在每個人心頭。
這一天,他們失去了一個同伴,經曆了財富的幻滅與身體的異化,最終在這眼奇異的泉水邊獲得了短暫的喘息。
但顧慎為很清楚,這僅僅是暴風雨中的間歇。禁區不會讓他們安穩太久。他懷中那張地圖所指向的最終標記點,還在更深遠的地方。而“存活七天”的任務,時間才剛剛過去兩天多。
滌金泉能洗去黃金的詛咒,卻洗不掉人心深處的貪婪與恐懼。前方的路,依舊布滿荊棘。他閉上眼,開始休憩,為未知的明天積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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