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個月的苦熬,發動機的所有零件終於製造湊齊。
後院裡,那片被女人們的汗水浸透了無數次的空地上,擺滿了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鋼鐵部件。
有的黑黢黢,是土法鍛造的產物;有的卻閃著幽幽的金屬光,是閻王愁不知從哪個大廠的廢料堆裡淘換來的寶貝。
它們靜靜地躺在那裡,像是一場原始又野蠻的工業藝術展覽。
最後的總裝,開始了。
這是一個需要把心提到嗓子眼裡的細致活。
在秦雪茹的指揮下,整個後院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院子裡,隻聽得到金屬零件之間輕微的碰撞聲,還有扳手擰緊螺母時,發出的那一聲聲清脆的“哢噠”聲。
這聲音,成了此刻世界上最動聽的音樂。
蘇婉、林晚晴、李秀琴她們,一個個屏氣凝神,充當著秦雪茹的手和腳。
8的螺母,擰緊,力道要勻。”
每個人的額頭上都掛著細密的汗珠,順著沾了油汙的臉頰滑落下來,滴在冰冷的鋼鐵部件上,瞬間就沒了蹤影。
王昊今天破天荒地沒有躺著。
他搬了張小馬紮,坐在不遠處的大槐樹下,手裡捧著一杯茉莉花茶,靜靜地看著。
他那雙總是懶洋洋的眼睛裡,也難得地透出了一絲期待。
【這幫娘們,還真有點樣子了。不錯不錯,以後我的全自動躺平生活,就靠她們了。】
【係統,看見沒?最高級的躺平,就是培養出一批能讓你心安理得躺平的工具人。】
【叮!宿主‘甩手掌櫃’技能熟練度+10!係統對您這種突破下限的懶惰行為,表示由衷的……鄙視!】
終於,在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徹底沉入地平線時,那台拚湊起來的鋼鐵怪獸,正式組裝完成。
它實在是太醜了。
機身上,焊接的疤痕犬牙交錯,各種不同顏色、不同材質的零件被強行組合在一起,油管和線路像是怪物糾結的血管和神經,裸露在外麵。
它就像一個用無數屍塊縫合起來的鋼鐵巨人,醜陋,怪異,卻又透著一股讓人心悸的、蠻橫的力量感。
它靜靜地趴在那裡,等待著被喚醒。
關鍵時刻到了。
閻王愁親自開著他那輛寶貝吉普車,送來了最後一批物資——兩大桶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柴油。
“老板,您要的東西。”閻王愁把兩個沉重的鐵桶放下,看著院子中央那個黑黝黝的鐵疙瘩,也是一陣心潮澎湃。
他為了這玩意兒,可是把半輩子的關係都搭進去了。
蘇婉在秦雪茹的指點下,提著一個小油壺,小心翼翼地將渾濁的柴油灌入那個簡陋的油箱裡。
空氣中,彌漫著柴油、機油和女人們身上汗水混合在一起的奇特味道。
所有人都圍了上來,連囡囡都從屋裡探出小腦袋,緊張地看著。
秦雪茹站在發動機的正前方,手裡緊緊握著那根粗糙的、磨得人手心發疼的啟動拉繩。
她的手心裡,全是黏膩的汗。
她環視了一圈,看著蘇婉、林晚晴、李秀琴她們一張張既緊張又充滿期盼的臉,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不遠處那個坐著的男人身上。
男人對她點了點頭。
秦雪茹像是得到了某種許可,她用儘全身的力氣,猛地向後一拉!
“咳!咳……”
發動機沉悶地響了兩聲,機體微微抖動了一下。
然後……就沒動靜了。
院子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秦雪茹不信邪,她喘了口氣,咬著牙,又拉了一次!
“噗……咳……”
還是那有氣無力的兩聲悶響。
一次!
兩次!
三次!
秦雪茹的額頭上青筋都爆了出來了,她一次又一次地猛拉啟動繩,可那台鋼鐵怪獸,除了偶爾發出一兩聲垂死掙紮般的悶響,就再也沒有任何反應。
希望,在這一刻,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從最高的山巔,狠狠地推入了最深的穀底。
剛剛還被期盼和激動填滿的院子,瞬間被一股濃重的失望陰雲籠罩。
女人們臉上的笑容,全都凝固了。
“這……這鐵疙瘩,咋不動彈哩?”
“是不是沒吃飽?”
李秀琴忍不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俺看,這玩意兒……怕是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