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農科院。
那張薄薄的信紙在劉建國手裡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紮進他的眼球。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猛地將信紙拍在桌上,胸膛劇烈起伏,乾咳了幾聲,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
讓他親自去?還要帶著全院的專家?當著全村人的麵承認自己信奉的科學是狗屁?
這哪裡是求助,這分明是讓他跪在地上,把臉伸過去讓人家用鞋底子抽!
“我不去!我就是死,也不受這份屈辱!”
他咆哮著,可話音剛落,一個年輕的研究員就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劉副院長,不好了!試驗田裡那批土豆苗,又有十幾株徹底爛根了!”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從劉建國的頭頂澆到了腳底。
他渾身的力氣瞬間被抽空,頹然地跌坐回椅子上。
他能想象到,如果這批承載著國家希望的珍貴種源全毀在自己手裡,那他這輩子就完了。
名聲、地位、退休待遇,所有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他會成為整個農業界的罪人,一個天大的笑話。
屈辱和前途,哪個更重要?
劉建國閉上眼睛,腦海裡全是那些嘲諷他的麵孔,和他死對頭那幸災樂禍的表情。
他猛地睜開眼,抓起桌上的電話。
“通知下去!全院開會!”
半小時後,農科院的大會議室裡坐滿了人,所有人都交頭接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劉建國麵無表情地走上台,清了清嗓子。
“同誌們,經過院黨委的慎重研究決定,我們將組織一次大規模的‘下鄉學習交流活動’。”
他頓了頓,掃視著台下一張張錯愕的臉。
“地點,就在安豐縣紅旗公社靠山屯!”
台下瞬間炸開了鍋。
“去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學習什麼?”
“就是,劉副院長不是剛從那兒回來嗎?還說人家是封建迷信。”
劉建國重重地一拍桌子,壓下了議論聲。
“這次交流,意義重大!我們不僅要學習對方先進的種植經驗,還要本著互幫互助的精神,為當地的科研事業添磚加瓦!”
他厚著臉皮,繼續往下說。
“我號召,各個科室,把一些‘閒置’的,或者‘不常用’的儀器設備,都整理出來。比如顯微鏡、離心機、培養皿這些,都帶上,作為我們和基層同誌的‘交流物資’!”
話音落下,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
這哪裡是去學習交流?這分明是去上貢賠罪啊!
看著劉建舍棄了老臉的樣子,再聯想到試驗田裡快死絕的土豆苗,所有人都明白了一切。
那個靠山屯的懶漢,贏了。
贏得徹徹底底。
……
靠山屯,王昊家。
當劉建國正在忍辱負重地搜刮全院家底時,王昊正召開著他的“鴻門宴”戰前動員會。
他躺在搖椅上,蘇婉給他捏著腿。
他對麵的小馬紮上,林晚晴、秦雪茹、蘇雲、冷月,四個女人一字排開,神情各異。
“林政委。”
王昊的眼睛都沒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