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都察院衙門的青磚地上還凝著夜露。淩雲鶴指尖輕撫著那半塊龍紋玉佩，冰涼的觸感讓他一夜未眠的神經稍稍清醒。玉佩斷裂處的紋路與晉王府腰牌完全吻合，這證實了他最不願相信的猜測。
"大人。"裴遠推門而入，眉宇間帶著疲憊與凝重，"太醫院的記錄查清了，最近三個月確實有大量迷魂香原料被領出，經手人是太醫令張明德。但今早發現張明德在值房裡懸梁自儘，留下遺書稱是因賬目不清畏罪自儘。"
"好個死無對證。"淩雲鶴冷笑，將玉佩收入袖中，"香山那邊有什麼發現？"
"按您吩咐，我們在那支車隊經過的路上撒了熒光粉。子時左右，發現熒光痕跡消失在香山北麓的一處瀑布後。"裴遠展開地圖，指向標注的位置，"這裡本該是實心山體。"
淩雲鶴凝視著地圖，忽然注意到瀑布旁標注著一行小字："永樂八年，天工苑引水為幕"。他指尖輕叩這行字："備馬，再去香山。這次我們不走山路。"
午後的香山籠罩在薄霧中。淩雲鶴帶著裴遠和十二名精挑細選的好手，沿著一條乾涸的河道逆流而上。為避免打草驚蛇，所有人都穿著與山石同色的灰褐勁裝，連兵刃都塗了防反光的黑漆。
"大人，前方就是瀑布。"裴遠壓低聲音。隻見一道白練從山崖垂落，水聲轟鳴。
淩雲鶴仔細觀察著瀑布後的岩壁，忽然發現水幕後的陰影有些不自然。他取出磁石，磁針劇烈晃動指向瀑布正中。
"入口就在後麵。"淩雲鶴解下隨身攜帶的繩索，"我先行，你們聽信號。"
他借著水聲掩護，如猿猴般攀上岩壁。在即將觸及水幕時，突然側身蕩入瀑布後的陰影。果然，那裡藏著一道幾乎與山體融為一體的石門。
石門上的機關與南宮照壁如出一轍。淩雲鶴按下暗鈕，石門悄無聲息地滑開，露出燈火通明的通道。與南宮地道的陰森不同，這裡牆壁光滑如鏡，地麵鋪著青石板，空氣中彌漫著藥草與金屬混合的奇特氣味。
他發出信號，裴遠帶著人陸續潛入。眾人沿著通道前行，越往裡走，越覺得蹊蹺——這通道竟是一路向下，顯然已經深入山腹。
突然，前方傳來齒輪轉動的哢噠聲。淩雲鶴立即抬手示意停下，隻見通道兩側的牆壁突然翻開，露出數十個碗口大的孔洞。
"退！"淩雲鶴厲喝，同時甩出三枚銅錢擊向孔洞。
銅錢與孔洞中射出的銀針相撞，迸出點點火星。那些銀針細如牛毛，在燈光下泛著幽藍的毒芒。
"是連環弩陣。"裴遠護在淩雲鶴身前，"大人，此地凶險，不如..."
"既然來了，豈能空手而歸。"淩雲鶴仔細觀察著通道頂部，"你們看。"
隻見頂部刻著細密的刻度，每隔十步就有一個不易察覺的凸起。他取出隨身攜帶的魯班尺丈量，發現這些刻度竟與《天工遺秘》中記載的機關圖完全對應。
"跟我走。"淩雲鶴率先邁步，每一步都精準地踏在特定的青石板上。眾人屏息跟隨，果然再未觸發機關。
通道儘頭是一扇巨大的青銅門，門上雕刻著九條形態各異的蟠龍。最奇特的是，每條龍的龍珠處都嵌著顏色不同的寶石。
淩雲鶴想起《天工遺秘》中的記載："九龍銜珠，以五行相生之序啟之"。他仔細觀察九顆寶石的顏色，依次按下代表金、水、木、火、土的白、黑、青、紅、黃五色龍珠。
青銅門緩緩開啟，門後的景象讓見多識廣的眾人也不禁倒吸涼氣。
這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洞窟，洞頂嵌著數百顆夜明珠，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洞窟中央矗立著一座三層樓高的青銅機關塔，塔身布滿齒輪與連杆，正在緩緩運轉。四周牆壁上掛滿了人體解剖圖，其中幾幅赫然標注著當朝幾位重臣的名字。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洞窟兩側整齊排列著數十個琉璃容器，每個容器中都浸泡著一具"容器"。這些"容器"的麵容依稀可辨，竟都是朝中官員的模樣！
"果然是在這裡批量製造"雙影"。"淩雲鶴聲音冰冷。
突然，機關塔頂傳來一聲冷笑："淩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一個身著玄色道袍的老者緩緩從塔後走出，他須發皆白，麵容卻如嬰兒般紅潤。最詭異的是他的眼睛，瞳孔竟是罕見的雙瞳。
"雙瞳子..."淩雲鶴想起某個江湖傳說，"前朝天工苑最後任苑主，據說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死？"雙瞳子輕笑，"老夫隻是換了個方式活著。"他袖袍一揮，機關塔突然加速運轉，"既然淩大人找到這裡，就請永遠留下吧。"
塔身射出無數銀絲，如蛛網般罩向眾人。這些銀絲細如發絲，卻堅韌無比，碰觸到的石壁立刻被削出深痕。
"結陣！"裴遠大喝，侍衛們立即背靠背結成圓陣，刀光織成密不透風的防禦網。
淩雲鶴卻注意到雙瞳子始終站在機關塔的陰影裡，似乎在保護什麼。他目光掃過塔基，發現那裡嵌著一塊與眾不同的玉板，板上刻著星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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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遠，拖住他。"淩雲鶴低聲道，同時身形如電射向塔基。
雙瞳子臉色驟變，袖中飛出一道金光。那是一條金鱗小蛇，速度快得肉眼難辨。
淩雲鶴玉骨扇疾點，精準地擊在蛇的七寸。小蛇落地扭曲，竟化作一灘金水。
"你！"雙瞳子又驚又怒，正要再施手段，裴遠已經帶人攻到麵前。
淩雲鶴趁機研究塔基玉板。這星圖與《天工遺秘》最後一頁的圖案完全一致，但多了幾個移動的星標。他按照書中記載的方法撥動星標，機關塔的運轉速度突然減緩。
"住手！"雙瞳子狀若癲狂，"你可知這塔下鎮著什麼？"
淩雲鶴不為所動，繼續撥動星標。當最後一個星標歸位時，塔基突然裂開，露出一個暗格。暗格中放著一本金冊，封麵上寫著《天工正典》。
他正要取冊，整個洞窟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雙瞳子狂笑："晚了！地火已被引動，一刻鐘內這裡就會化為灰燼！"
"帶所有人撤！"淩雲鶴抓起金冊，與裴遠等人急速退出。
就在他們衝出瀑布的瞬間，身後傳來山崩地裂的巨響，整座山體都在顫抖。
回到衙門時已是深夜。淩雲鶴翻開《天工正典》，發現這竟是《天工遺秘》的完整版，詳細記載了所有秘術的由來與破解之法。
更讓他心驚的是，書末附著一頁名單，上麵羅列著朝中已被替換的官員名字。而在名單末尾，赫然寫著某個他最不願看到的名字。
窗外忽然傳來夜梟的啼叫，淩雲鶴吹熄燭火，將金冊貼身藏好。這場較量終於圖窮匕見，而真正的決戰，恐怕要在紫禁之巔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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