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珍閣"的日進鬥金，如同一塊巨石投入京城商界這潭深水，激起的漣漪很快演變成了驚濤駭浪。
這日清晨，京城商會總部門前車馬絡繹不絕。各大商號的掌櫃們麵色凝重地步入那扇沉重的紅木大門，彼此間連基本的寒暄都省了，空氣中彌漫著山雨欲來的壓抑。
錢不多端坐主位，陰沉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這位平日裡總是笑容可掬的商會會長，此刻臉上像是結了一層寒霜。
"諸位，"他聲音沙啞地開口，指尖重重敲在桌麵上，"再這樣下去，咱們這些人，怕是都要喝西北風了！"
賬房先生捧著一疊賬冊，顫聲念出觸目驚心的數字：綢緞莊本月營收減四成，脂粉鋪減五成，珠寶行減三成......幾乎每一行當，都因"奇珍閣"的異軍突起而遭受重創。
"那李文淵，不過是個五品小官！"一個綢緞商拍案而起，"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何止是動土，"錢不多冷笑，"他這是要掘咱們的根！"
議事廳內頓時炸開了鍋。有人主張聯合壓價，擠垮"奇珍閣"；有人建議動用官場關係，給李文淵穿小鞋；更有人咬牙切齒地提議，要給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點"顏色"看看。
"安靜！"錢不多提高聲調，待眾人平靜下來，他才緩緩道，"硬碰硬是最蠢的辦法。彆忘了，他背後站著張謙，如今連皇上都對他另眼相看。"
"那會長的意思是？"
"斷其根基。"錢不多眼中閃過狠厲，"從明日開始，所有商會成員，一律不得與"奇珍閣"有任何往來。供貨的斷供，運貨的拒運，連挑夫腳力都不準接他們的活！我倒要看看，他那些巧婦，如何做無米之炊！"
一道無形的鐵幕，就這樣在京城商界緩緩落下。
"奇珍閣"首先感受到的是原料危機。
"大人，不好了！"賈仁義急匆匆闖進值事房，額上全是汗，"咱們定的那批南洋香料，船剛到港就被錢不多的人截胡了！價格翻了三倍硬生生搶走的！"
緊接著，負責采買的夥計也回來哭訴："城外的花農都不敢賣花給咱們了，說是商會的命令，誰賣就砸誰的攤子！"
連最基本的物流都出了問題。往日殷勤上門的車馬行，如今個個推三阻四，不是說車壞了，就是說馬病了。好不容易雇來的挑夫，走半道就能被人威脅著把貨撂下。
"欺人太甚！"趙虎氣得一拳砸在牆上，"俺去把那錢不多的鋪子也給砸了！"
"坐下！"李文淵喝止他，"他們越是這樣，越說明我們打到了他們的痛處。"
話雖如此，庫存的原料一天天減少，新品研發陷入停滯，連維持日常銷售都開始捉襟見肘。更糟糕的是，商會開始散布謠言，說"奇珍閣"的香皂用了會爛臉，香水聞了會頭暈。
"大人，這個月的營收......跌了六成。"賈仁義捧著賬本，聲音都在發顫。
值事房裡一片愁雲。百曉生打探來的消息更令人沮喪：商會這次鐵了心要置他們於死地，甚至揚言要讓他們在京城無立錐之地。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李文淵卻盯著窗外一隊正在修繕官道的民夫，忽然問道："賈仁義，咱們現在能動用的現銀還有多少？"
"約莫五萬兩。大人是想......？"
"全部拿出來。"李文淵轉身，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他們斷我們的路，我們就自己修一條！"
這個決定讓所有人都驚呆了。五萬兩白銀，不去打通關節，不去尋找新的供應商，反而要拿去修路？
但李文淵的決心不容置疑。他讓賽魯班設計了一種輕便堅固的獨輪車，又讓趙虎去招募那些被商會排擠的零散腳夫，組成自己的運輸隊。
最絕的是，他看中了京城南郊一片無人問津的鹽堿地，在那裡建起了新的工坊和倉庫。
"大人，那地方偏僻不說，連口甜水井都沒有啊！"賈仁義覺得李文淵簡直是瘋了。
"正因為偏僻，才沒人跟我們搶。"李文淵笑道，"沒有甜水井，我們就打深井；路不好走，我們就修路。"
他讓賽魯班改進了掘井工具，果然在鹽堿地下打出了甘甜的泉水。又雇傭流民，硬生生從荒地上修出一條通往官道的平坦大路。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李文淵借著修路的機會，把路兩邊的荒地也一並買下，建起了簡易的屋舍，廉價租給那些為他工作的工匠和腳夫。
漸漸地，南郊這片不毛之地上，竟興起了一個小小的集鎮。這裡有工坊，有倉庫，有住所，甚至連集市都有了雛形。人們稱之為"李莊"。
"妙啊！"百曉生恍然大悟，"大人這是要另起爐灶，自成一統！"
商會的封鎖，反而逼著李文淵建立了一套完全獨立於現有商業體係之外的產銷鏈條。
消息傳到商會總部，錢不多氣得摔碎了最心愛的翡翠鼻煙壺。
"自成一統？好大的口氣！"他麵目猙獰地對心腹吩咐，"去，找幾個"專業人士"，給我好好"關照"一下那個李莊！"
月黑風高夜，一夥蒙麵人悄悄摸向李莊。他們帶著火油和棍棒，準備給這個新興的集鎮一個"血的教訓"。
然而他們剛靠近莊口，黑暗中就亮起無數綠油油的眼睛。蜜獾首領帶著它的子民，悄無聲息地將這夥人包圍了。
第二天清晨，這夥鼻青臉腫的歹徒被綁成一串，丟在了商會總部門口。每個人臉上、手上都布滿了蜜獾的抓痕和咬痕，最慘的那個連褲子都被撕成了布條。
錢不多看著這副慘狀，臉色鐵青。他這才意識到，李文淵這塊骨頭，遠比他想象的要硬得多。
而此時的李文淵，正站在李莊新建的了望塔上，俯瞰著這片欣欣向榮的土地。他知道，與商會的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將是硬仗。
但他更清楚，擁有了這片屬於自己的根據地，他就有了和整個京城商界周旋的底氣。
南郊的風獵獵作響，吹動他的官袍。遠方的京城籠罩在晨霧中，仿佛一頭蟄伏的巨獸。
李文淵的嘴角，泛起一絲冷峻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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