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風停止了呼嘯,旗幟垂下了邊角,廝殺的士兵僵住了動作,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整個世界,隻剩下那道劃破天際的黑色身影,以及那柄斜指地麵的,微不足道的長劍。
赤術在空中飛掠,厚重的鎧甲摩擦著空氣,發出沉悶的嗚咽。他臉上的表情扭曲,充滿了暴怒、屈辱,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茫然。他想要掙紮,想要調動體內那足以開碑裂石的內息,想要怒吼著撕碎這該死的束縛,卻發現自己如同琥珀中的昆蟲,連轉動一下眼珠都做不到。
下一刻——
嗵!!!
一聲沉悶到讓人心頭發顫的巨響,伴隨著骨骼與堅硬地麵猛烈撞擊的聲,響徹了驟然寂靜的戰場。
赤術那高大魁梧的身軀,以一種極其標準、甚至帶著某種古老禮儀般虔誠的姿態,雙膝重重砸落在李文淵身前不足十步遠的泥濘血泊之中,濺起的泥點混合著血水,染臟了他華貴的戰袍下擺。
他上半身前傾,腰背挺得筆直,覆蓋著精鋼護手的雙臂,以一種快如閃電又精準到毫厘的姿勢,猛地向上合攏!
啪!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
那雙曾擰斷過猛虎脖頸、沾染過無數強者鮮血的手掌,此刻正死死地、緊緊地、用一種不容絲毫縫隙的力道,夾住了李文淵手中那柄斜指地麵的長劍劍身!
空手接白刃。
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
畫麵在此定格。
殘陽如血,將光芒塗抹在跪地的北蠻主帥、倚柱的年輕官員,以及那柄被四隻手一雙無力虛握,一雙死死緊夾)共同掌控的長劍之上。
風,重新開始流動,卻帶不起一絲聲響。
落鷹澗內外,數萬人如同泥塑木雕,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凝固著極致的震驚與荒謬。他們看到了什麼?那個如同魔神般不可戰勝的赤術,竟然……竟然在總攻發起的最高潮,跨越了百丈距離,飛身而來,然後……跪在了那個看似隨時會斷氣的李大人麵前,用雙手接住了對方那柄根本無力揮出的劍?
這比任何傳說,任何神話,都要離奇,都要令人難以置信!
北蠻軍的攻勢徹底停滯。雲梯上的士兵忘記了攀爬,馬背上的騎兵勒緊了韁繩,所有士兵都伸長了脖子,瞳孔中倒映著那足以顛覆他們一生信仰的景象。主帥……他們的軍神……怎麼會……
守軍們也徹底懵了。馮坤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趙虎手中的彎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卻渾然不覺。每一個殘存的守軍,都如同被雷劈中,大腦一片空白,隻能呆呆地看著那決定戰場命運走向的、詭異到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
風暴的中心,兩人維持著這詭異的平衡。
赤術跪在冰冷的泥濘中,雙手感受著劍身傳來的冰涼觸感。無邊的屈辱如同毒火,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徹底焚毀。他想要咆哮,想要將眼前這個螻蟻碾成粉末,想要將這柄破劍連同這該死的規則一起折斷!
但他做不到!
那無形的法則之力如同最堅固的枷鎖,將他牢牢禁錮在這屈辱的姿勢裡。他體內磅礴的力量如同被冰封,絲毫無法調動。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警告在瘋狂嘶鳴——妄動,即意味著徹底的、規則層麵的湮滅!
他隻能跪著,像最虔誠的獻祭者,維持著這該死的“格擋”。額角青筋虯結,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充血的雙目死死盯著李文淵,那目光中的恨意,足以將鋼鐵熔化。
而李文淵,在赤術飛身而來,跪地接劍的整個過程中,幾乎沒有任何額外的反應。不是他鎮定,而是他連維持最後一絲意識不散,都已經耗儘了全力。
發動【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的代價,如同最後的一記重錘,幾乎將他的靈魂都敲出了軀殼。此刻,他感覺不到身體的痛苦,隻有一種無邊無際的虛無和冰冷,正在迅速將他吞噬。視野裡一片混沌,隻能勉強看到一個跪著的黑色輪廓,和一雙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眼睛。
手中長劍傳來的,來自赤術那幾乎要捏碎劍身的恐怖力量,他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手臂早已失去知覺,隻是憑借著最後一點肌肉記憶和那無形規則之力的維係,才沒有讓劍脫手。
他成功了。
用這最後珍藏的,最荒誕不經的底牌,將不可一世的敵軍主帥,強行拖拽到了自己麵前,用最屈辱的方式,控製在了劍下。
但這成功,脆弱得如同陽光下的肥皂泡。維係這一切的,是係統體驗卡那短暫而絕對的規則之力,以及他自己那即將徹底熄滅的生命之火。
他能撐多久?規則之力消散的瞬間,暴怒的赤術會如何反撲?失去了主帥直接指揮,卻又親眼目睹主帥受辱的北蠻大軍,是會因此崩潰,還是會陷入瘋狂,不惜一切代價踏平這裡,用所有人的鮮血來洗刷這份恥辱?
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自己已經把“不靠譜”發揮到了極致。
剩下的,交給天意,交給這被他用最離譜的方式,攪得天翻地覆的戰場。
他用儘最後的氣力,維係著那縷搖搖欲墜的意識,透過幾乎完全黑暗的視野,迎向那雙近在咫尺的、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眼睛。
無聲的對峙,在屍山血海之上,在殘陽如血之中,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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