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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複雜地掃過門口三人，最後落在江嶼白身上，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重重哼了一聲，把臉彆了過去。但那微微顫動的胡子尖，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周老！您感覺好多了吧？”江嶼白趕緊獻寶似的把剩下幾支遞過去，“給！都給您！不舒服了就吃一支！純天然！無添加！物理吸音！專治各種韻律不服！”
周墨宣看著那蓬鬆的糖絲，又看看江嶼白那張寫滿“快誇我”的臉，老臉一陣抽搐。他實在拉不下臉說謝謝，尤其想到那該死的漫畫……最終，他一把奪過那幾支，動作快得像搶，然後“砰”地一聲又把門關上了！隻留下一句硬邦邦的話從門縫裡飄出來：
“……此物……尚可。然……豎子辱我清譽之事……沒完！”
雖然還是“豎子”，但語氣明顯弱了八度。顯然，的“救命之恩”，暫時壓過了“尿炕圖”和“網紅漫畫”的滔天恨意。
江嶼白三人站在緊閉的房門外，麵麵相覷，隨即都忍不住無聲地笑了出來。劫後餘生，哭笑不得。
“救國”的首戰，在周老的傲嬌關門聲中，算是取得了階段性且非常不體麵）的勝利。
然而，江嶼白還沒來得及擦擦額頭的冷汗，一個意想不到的“大訂單”就砸到了他頭上。
次日清晨，江嶼白還在舊檔庫對著充能礦石堆裡那點重新亮起、但依舊微弱無比的幽藍呼吸燈碎碎念“兄弟，再充點電，下回咱掃描個厲害的！”），福順就火燒屁股似的衝了進來，手裡還捏著一張蓋著明黃絹帛的……便簽？
“江大人！江大人！快！陛下急召！禦書房覲見！”福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啊？又咋了？”江嶼白心裡一咯噔，難道周老吃完糖又吐了？還是漫畫風波升級了？
福順把那張明黃便簽塞到他手裡，小眼睛閃著光，表情極其古怪：“陛……陛下說……讓您帶著那個……‘韻律安神糖’……速去！要……要得多多的！”
江嶼白低頭一看便簽，上麵是趙衍那熟悉的、略帶潦草的朱批字跡，言簡意賅，甚至忘了押韻：
【糖，速來。多帶。朕，也暈韻。】
噗——！
江嶼白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陛下……也暈韻了？！這“噪音後遺症”的傳染性這麼強嗎？連真龍天子都扛不住了？
他手忙腳亂地把剩下的“聲波淨化”試驗品包好，跟著福順一路小跑衝向禦書房。心裡一邊為“產品”得到最高認可而竊喜，一邊又為皇帝陛下的“龍體欠安”感到深深的不安——這要是治不好，或者吃出個好歹……冷宮掃舊檔怕是都算輕的！
禦書房內。
氣氛有點……詭異。
趙衍沒坐龍椅，而是背著手在禦案後來回踱步，眉頭緊鎖，玄色常服的衣角帶風。他腳步沉穩，但細看之下，那步伐的節奏……似乎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被強行壓抑的韻律感？一步，兩步，第三步總想抬高點腳跟……然後又強行壓下去？看得人莫名替他腳踝累得慌。
幾個當值的年輕內閣學士垂手肅立，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隻是他們偶爾交換的眼神裡，都帶著一絲極力掩飾的痛苦——顯然，他們也是“韻律敏感失調”的重度受害者，站在這裡聽皇帝陛下那“帶韻腳嫌疑”的踱步聲，簡直是雙重酷刑！
江嶼白和福順一進門，趙衍立刻停下腳步，目光如電般射了過來。
“糖呢？”皇帝陛下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躁，甚至……有點破音？最後一個“呢”字差點飄上去。
江嶼白趕緊把包好的呈上：“回陛下！‘韻律安神糖’在此！剛出爐……呃，剛做好的！新鮮熱乎！”
趙衍也顧不上帝王威儀了，幾步上前，一把扯開包袱皮。看著裡麵幾支蓬鬆雪白、散發著甜香的，他英挺的眉毛擰得更緊了，眼神充滿了懷疑：“就……就這？一團……糖絲？真能治朕……呃，治這滿腦子嗡嗡亂響的韻腳？”
“千真萬確陛下！”江嶼白拍著胸脯保證，趕緊把周老“吃糖回魂”的案例隱去了漫畫部分）添油加醋說了一遍，重點強調了“物理吸音”、“科學原理”、“手機兄弟拿命分析”等關鍵詞。
趙衍將信將疑，拿起一支，猶豫了一下。這玩意兒，跟他想象中的“靈丹妙藥”差距實在有點大。他堂堂天子，難道要像街頭孩童一樣，舉著個糖球舔？
就在這時——
窗外，不知哪個宮的宮女路過，清脆的笑語聲隨風飄了進來：
“今兒天真好……”
“好得想睡覺……”
平平仄仄平平仄？押上了！還押得挺工整！
嗡——！
趙衍隻覺得腦子裡那根弦“啪”地一緊！一股熟悉的眩暈感伴隨著煩躁猛地襲來！耳朵裡仿佛有無數隻蒼蠅在開演唱會！他握著的手猛地一抖！
再顧不上什麼帝王形象了！趙衍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精神，把心一橫，對著那蓬鬆的，狠狠……咬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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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蓬鬆的糖絲瞬間塞滿了口腔，入口即化，隻留下濃鬱的蜂蜜甜香。趙衍下意識地咀嚼了兩下，腮幫子微微鼓起。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隨著糖絲在口中融化，那股子直衝腦仁的嗡嗡聲和眩暈感，竟如同退潮般迅速減弱！窗外的宮女笑語還在，但聽在耳中，卻像是隔了一層柔軟的棉花，再也無法引起那種令人抓狂的韻律共振和惡心感！
趙衍咀嚼的動作頓住了，英挺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他閉著眼，仔細感受著那久違的、腦袋清明的寧靜感，緊鎖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
幾秒鐘後，他猛地睜開眼，眼中精光四射！他看看手裡被咬掉一大塊的，又看看一臉緊張巴巴的江嶼白，再感受一下自己那不再嗡嗡作響、一片清明的腦袋……
“嗯……”趙衍努力維持著帝王的威嚴，清了清嗓子，試圖做出客觀評價，“尚可。此糖……入口綿軟，甜而不膩……”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更貼切的詞，最終憋出一句，“……清心寧神之效，倒是不虛。”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極其自然地……咬了一大口。動作流暢，毫無帝王包袱。
旁邊幾個飽受折磨的內閣學士，眼巴巴地看著皇帝陛下那明顯舒緩下來的臉色和享受？）的表情，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眼神裡充滿了渴望——陛下！求投喂啊！
福順在一旁看得真切，懸著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裡，小眼睛笑成了兩條縫。
江嶼白更是激動得差點熱淚盈眶：“陛下聖明！此糖乃以古法調和，輔以特定音律凝練而成，專克各種韻律雜音！實乃居家旅行、上朝理政之必備良品！”
趙衍慢條斯理地吃完一支，意猶未儘地舔了舔嘴角沾著的一點糖絲動作極其自然），感覺整個人神清氣爽，耳聰目明，連看奏折上那些偶爾押韻的廢話都覺得順眼了不少。他目光掃過禦案上剩下的幾支，又看了看那幾個眼巴巴的內閣學士，最後落在了江嶼白身上。
“江愛卿，”趙衍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沉穩，甚至還帶上了一絲……愉悅？他拿起一支，在指尖轉了轉，蓬鬆的糖絲在透過窗欞的晨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此糖……甚好。”
他頓了頓，在江嶼白受寵若驚的目光中，話鋒一轉，問出了一個讓江嶼白差點當場石化的問題：
“隻是……愛卿啊，這‘韻律安神糖’……它……能加桂花蜜嗎？”趙衍的表情非常認真，甚至還帶著點探討美食的興致，“朕覺著，若是添些桂花清香，或許滋味更佳？”
噗——
福順一個沒忍住，趕緊用拂塵捂住了嘴，肩膀劇烈聳動。
幾個內閣學士也懵了，加……加桂花蜜？陛下……您是認真的嗎？我們在討論治病救人的神糖啊！不是禦膳房的甜點！
江嶼白更是張大了嘴，下巴差點掉到地上。他看著皇帝陛下那副“朕隻是提個合理化建議”的嚴肅表情，腦子裡瞬間閃過樂瑤提議加奶酥、周老堅持原味的畫麵……
禦書房內，陷入了一種極其詭異的安靜。隻有那蓬鬆的，在晨光下散發著無聲的甜香。
角落裡，一直沉默的周墨宣被福順好說歹說請來“彙報”定脈儀情況，實則剛被投喂完，狀態稍好），此刻也拄著拐棍站在陰影裡。他看著禦案上那幾支白花花的糖，又看看皇帝陛下那認真探討口味的側臉，再想想自己“網紅”的遭遇……
周老嘴角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虛弱地、卻異常堅定地低哼了一句：
“……原味……最正宗……”
聲音雖小，卻充滿了老學究最後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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