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夜雨抽打著城市，像無數冰冷的鞭子。陸凡裹緊身上那件印著“飽了麼”字樣的廉價雨衣，胯下那輛服役三年、除了鈴鐺不響哪裡都響的二手電驢，正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艱難地碾過城西老區坑窪積水的路麵。雨水順著雨衣帽簷淌進脖子，激得他一個哆嗦。
“淦！這鬼天氣，這鬼地方！”
他低聲咒罵著，眯起眼辨認手機導航上那個閃爍的、代表目的地的紅點——城西邊緣，一個早已廢棄、如今被城市排泄物和建築垃圾徹底占領的巨大垃圾填埋場。導航在這裡已經徹底失靈，隻有一條被重型垃圾車碾出的、泥濘不堪的土路，蜿蜒著伸向雨幕深處那片巨大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色陰影。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複合型臭味：腐爛的菜葉、腐敗的動物屍體、化工廢料刺鼻的酸氣、還有某種難以言喻的、如同鐵鏽混合著沼澤淤泥的腥臊，層層疊疊，霸道地鑽進鼻孔，黏在喉嚨口。
訂單備注欄裡隻有一行冰冷加粗的字：【五星差評警告！半小時內不到，投訴到底！地址：垃圾山最深處，白骨亭。】
“白骨亭？”陸凡嘴角抽搐，“哪個神經病住這兒？還點份變態辣螺螄粉加雙份酸筍？口味夠重的啊兄弟！”他煩躁地抓了把濕漉漉的頭發，那縷被幽嬛嘲笑過無數次、試圖模仿動漫主角卻總像被雷劈過的呆毛，此刻軟趴趴地貼在額角，更添幾分狼狽。胃裡不合時宜地傳來一陣空虛的絞痛，提醒他已經錯過了晚飯。“媽的，為了一個五星好評，老子容易嗎？比抓十隻怨鬼都難！”
抱怨歸抱怨，想到那個躺在賬戶裡鮮紅的“1”星差評記錄，陸凡還是咬咬牙，擰緊電驢油門。破車發出一聲垂死的咆哮，顛簸著衝進了那片無邊無際的、由人類廢棄物堆積而成的黑色山脈。
雨勢似乎更大了，砸在堆積如山的垃圾袋上，發出沉悶的噗噗聲。腐爛的汁液混合著雨水，在腳下彙成一道道汙濁的、散發著惡臭的溪流。陸凡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腳下不時傳來令人牙酸的“哢嚓”聲——可能是踩碎了什麼不知名生物的骨頭，也可能隻是壓癟了一個空罐頭。塑料布在風雨中獵獵作響，像招魂的幡旗。扭曲變形的金屬構件從垃圾堆裡支棱出來，如同巨獸的嶙峋肋骨，在偶爾劃破夜空的慘白閃電映照下，投下猙獰怪誕的影子。
越往深處走，那股無形的陰冷和汙穢感就越發濃重，如同濕冷的蛛網纏繞上來，試圖滲透雨衣，鑽進骨頭縫裡。皮膚傳來微微的刺癢感，是怨氣在侵蝕。陸凡皺了皺眉，體內那絲微薄卻霸道的鬼帝血脈悄然運轉，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無形的高位階威壓以他為中心，極其微弱地彌散開來。效果立竿見影——腳下那些翻湧著白色蛆蟲的腐臭淤泥，竟如同活物般畏縮地退開寸許，在他落腳處形成一小圈相對“乾淨”的泥地；幾隻正啃噬著一塊爛肉的、皮毛油光水滑得詭異的老鼠，猛地停下動作，綠豆小眼裡閃過人性化的驚恐，吱溜一聲鑽進了垃圾堆深處，消失不見。
“嘖，0.1的帝血，也就這點驅蟲避汙的雞肋用處了。”一個慵懶又帶著十足嫌棄的女聲，直接在陸凡腦海深處響起，尾音微微上挑，像帶著小鉤子，“堂堂鬼帝血脈的繼承者，淪落到在垃圾堆裡給人送螺螄粉？本座當年追隨帝尊征戰九幽、鎮壓萬鬼時，可沒想過會有這麼丟臉的一天。”
陸凡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用意念回懟：“閉嘴吧，幽嬛！要不是為了賺生活費買朱砂黃紙畫符，誰願意接這種陰間單子？站著說話不腰疼！還有，你下次再偷看我手機裡的‘學習資料’，我…我就把你丟進公共廁所化糞池裡泡著！”
“嗬。”識海中，隱約勾勒出一個高挑曼妙的虛影，一襲玄色宮裝，長發如瀑，姿態優雅地坐在一張由純粹星光構成的王座上，正無聊地翹著腿，剔著自己虛幻的指甲。正是寄居於九獄鎮魂塔內的塔靈幽嬛。她聞言，紅唇勾起一個極其嘲諷的弧度：“就憑你？本座沉睡了萬年，醒來發現主人是個窮得叮當響的送餐小子，已經夠絕望了。至於你那點可憐巴巴的精神食糧？嘖，品味低劣，毫無藝術價值，看得本座昏昏欲睡。比起當年帝尊收藏的‘九幽天魔豔舞圖’差遠了。”
“你！”陸凡被噎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跟這個活了一萬年的毒舌器靈鬥嘴，他從未贏過。
就在這時，一股極其突兀、極其強烈的怨氣波動，如同冰冷的毒針，猛地刺向陸凡的感知！比之前遇到的任何怨鬼都要濃烈、粘稠，帶著一種沉澱了無儘歲月、積累了無邊穢物的汙濁感！
“嗯？”識海裡的幽嬛瞬間收起了那副慵懶嘲諷的姿態，虛影挺直，語氣帶上了一絲凝重，“左前方，三十米，垃圾堆下…有東西在‘進食’。很臟的東西。”
陸凡心中一凜，立刻收斂心神，循著那股汙穢怨氣的源頭望去。那裡像是一座小型的垃圾山丘，主要由腐爛的蔬菜瓜果、殘羹剩飯和破舊衣物堆積而成，惡臭熏天。在幾片濕透的爛白菜葉下，隱約透出一抹異樣的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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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屏住呼吸，強忍著胃裡的翻江倒海，小心翼翼地撥開那堆粘滑腐敗的垃圾。腐爛的汁液沾滿了他的手套，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隨著覆蓋物的剝離，那抹慘白逐漸顯露真容——那並非什麼動物的骸骨，而是一塊大約半米見方的、材質不明的慘白石板！
石板的表麵，布滿了刀劈斧鑿般的古老劃痕，充滿了蠻荒粗糲的氣息。最引人注目的是，石板中央，深深烙印著一個巨大的、仿佛是用滾燙的鮮血與無儘的殺意澆鑄而成的古篆——“殺”！
此刻，這個“殺”字正在發生極其詭異的變化！
它像是從萬載沉眠中蘇醒的活物，在那些汙穢不堪的爛菜葉、腐肉汁和蛆蟲粘液的浸潤下，非但沒有被玷汙暗淡，反而如同吸足了養分的魔物，正一點點地亮起刺目的紅光！紅光越來越盛，越來越妖異，如同心臟般有節奏地搏動著，每一次跳動都向外擴散出一圈肉眼可見的、粘稠如血霧般的猩紅漣漪！
紅光所過之處，周圍的垃圾仿佛被賦予了短暫而邪惡的生命。一隻腐爛大半的雞頭猛地睜開了空洞的眼眶；半截拖把上的破布條無風自動，像毒蛇般昂起；流淌的汙水表麵鼓起一個個膿包似的泡泡，破裂時發出細微的、如同啜泣般的嘶嘶聲……整個垃圾堆的溫度驟然下降，雨點打在石板上，竟發出“滋滋”的聲響，瞬間被蒸發，騰起帶著腥甜鐵鏽味的白煙！
“這是…什麼東西？”陸凡瞳孔驟縮，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體內的鬼帝血脈應激般加速流轉，一層極淡、幾乎無法察覺的暗金色微光在他皮膚下一閃而逝，將那股試圖侵入骨髓的陰冷汙穢感強行逼退。饒是如此，近距離直視那個搏動著的“殺”字，依舊讓他靈魂深處傳來一陣針紮似的悸痛。
幽嬛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驚疑和凝重：“白骨點將台？！不對…隻是其中一塊殘片！上麵烙印的是…‘七殺戮魂咒’？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種汙穢醃臢之地？！”
“點將台？七殺？”陸凡一頭霧水，“聽起來很猛的樣子？值錢嗎？”
“蠢貨！”幽嬛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氣急敗壞，“這是上古殺伐重器崩碎後的核心殘片！上麵凝聚的乃是屠戮億萬生靈、汙穢萬古的‘七殺’凶煞之氣！它出現在這裡絕非偶然！這汙穢到極致的垃圾場，這彙聚了無數人怨念的腐臭之地，簡直就是滋養這塊殘片、催生大凶之物的絕佳溫床！快走！此地馬上就要……”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轟——隆——！！！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停跳的巨響，猛地從陸凡腳下深處傳來！仿佛有一頭沉睡了千萬年的巨獸，在地底最肮臟的深淵中，被那“殺”字的紅光徹底驚醒，發出了第一聲飽含怨毒與饑餓的咆哮！
整個垃圾山，劇烈地搖晃起來！如同發生了八級地震！堆積如山的垃圾袋轟然倒塌，腐爛的汁液如同黑色的瀑布般傾瀉而下。無數老鼠、蟑螂、以及叫不出名字的穢物蟲豸，如同黑色的潮水，驚恐萬狀地從四麵八方瘋狂湧出，又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碾碎、吞噬！
陸凡腳下的地麵猛地向上拱起、開裂！腥臭粘稠的黑泥如同沸騰的瀝青般翻滾著，鼓起一個個巨大的、令人作嘔的膿包！一股無法形容的、彙聚了世間所有汙穢與惡意的滔天黑氣，如同壓抑了億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
哢嚓！哢嚓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爆裂聲密集響起！就在那拱起開裂的地麵中心，在那沸騰翻滾的汙穢黑泥裡，一隻巨大無比、覆蓋著腐爛皮肉與森森白骨的手爪，猛地破土而出！五指如鉤，指甲漆黑彎曲，上麵沾滿了蠕動的蛆蟲和粘稠的屍油！
緊接著，是另一隻同樣巨大的手爪！
兩隻巨爪扒住裂開的地麵邊緣，腐爛的筋肉繃緊，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撕裂聲！一個龐大、臃腫、不斷滴落著惡臭黑液的恐怖身影，正掙紮著，從這垃圾山的最汙穢核心、從這白骨點將台殘片滋養的溫床中，緩緩地、帶著滅世般的惡意，爬了出來！
它的身軀仿佛是由無數腫脹腐爛的屍體強行縫合而成，皮膚呈現出令人作嘔的青黑色，布滿潰爛流膿的瘡口和黃綠色的屍斑。巨大的肚腩如同一個腐敗的肉山，隨著它的動作劇烈起伏，上麵似乎還嵌著半張扭曲的人臉，空洞的眼窩正死死盯著陸凡。它的頭顱異常巨大，幾乎看不到脖子，腐爛的皮肉耷拉著，露出部分慘白的頭蓋骨。最恐怖的莫過於那張嘴——從耳根下方開始撕裂，一直咧到後腦勺附近，形成一個巨大無比、深不見底的黑暗裂口！裂口邊緣是參差不齊、掛著碎肉的黑色利齒，濃稠的、散發著濃烈屍臭的黑涎如同瀑布般從中不斷淌落，滴在汙穢的地麵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
這頭由無儘汙穢、怨念、屍骸以及白骨點將台凶煞之氣孕育而生的怪物，終於完成了它最後的蛻變！它身上散發出的恐怖怨氣與威壓，遠超陸凡之前遇到的所有鬼物，如同實質的海嘯，排山倒海般壓來！垃圾山周圍的空間都因為這極致的汙穢與怨毒而發生了扭曲，光線變得晦暗迷離，雨點落在它龐大的身軀附近，直接化為黑色的冰晶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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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那巨大腐爛的頭顱緩緩轉動，空洞死寂的眼窩如果那還能稱之為眼窩的話）精準地鎖定了陸凡，鎖定了這個渺小的、散發著令它本能厭惡又無比渴望吞噬的“帝血”氣息的人類！
然後，那張咧到耳後根的巨口，以一種極其僵硬、如同生鏽齒輪轉動的姿態，緩緩開合。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和喉嚨裡翻滾的、如同泥漿冒泡般的咕嚕聲，一個沙啞、粘稠、仿佛來自九幽地獄最底層的、由無數怨魂哀嚎糅合而成的恐怖聲音，一字一頓地響起，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滔天的惡意和一種詭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職業化”腔調：
“外…賣…小…哥……”
“……你…的……”
“……差…評……”
“……到…了…！”
“……”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冰冷的雨水砸在陸凡臉上，惡臭鑽入鼻腔，但這一切感官刺激都被眼前這超出想象的恐怖存在所覆蓋。差評？這玩意兒爬出來就為了給他個差評？這年頭連屍王的kpi都跟外賣掛鉤了？！
荒誕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心臟，幾乎讓他窒息。那屍王龐大腐爛的身軀完全矗立於汙穢黑泥之上，如同一座移動的、散發著末日氣息的肉山。它身上滴落的每一滴黑液都在腐蝕著地麵，騰起刺鼻的白煙。那股混合了億萬生靈怨念、汙穢屍氣以及白骨點將台凶煞之氣的威壓，如同萬噸水銀傾瀉而下，死死壓住陸凡，讓他渾身骨骼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膝蓋幾乎要砸進腥臭的泥地裡。
體內的鬼帝血脈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冷水，以前所未有的激烈姿態奔騰咆哮！一層極其暗淡、卻無比頑固的暗金色光暈在陸凡體表流轉，死死抵住那汙穢威壓的侵蝕。這源自生命本源的至高威嚴，雖然稀薄，卻帶著不容褻瀆的凜冽，讓屍王那空洞死寂的眼窩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源自本能的忌憚。但也僅此而已。忌憚之後，是更加狂暴、更加貪婪的吞噬欲望！
“吼——！！！”
屍王似乎被陸凡身上那絲頑固的帝血氣息徹底激怒，發出一聲震動整個垃圾山的咆哮！腐爛巨口張開到極限，喉嚨深處是翻滾沸騰的、如同石油般粘稠的汙穢能量！它龐大臃腫的身軀爆發出與其體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如同一輛失控的腐爛肉山戰車，裹挾著漫天惡臭的黑液和令人窒息的怨毒風暴，轟隆隆地朝著陸凡碾壓而來！一隻覆蓋著白骨和腐肉、足有磨盤大小的巨爪撕裂雨幕，帶著萬鈞之勢和刺鼻的屍臭，兜頭抓下！爪風未至，那汙穢的死亡氣息已讓陸凡的護體金光劇烈搖曳！
“躲開！白癡！”幽嬛尖利的聲音如同冰錐刺入識海，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
根本不用她提醒！生死關頭，陸凡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他幾乎是憑著無數次在生死邊緣磨煉出的直覺，在巨爪臨身的瞬間，身體猛地向側麵一個狼狽不堪的懶驢打滾！
砰！！！
腐肉巨爪擦著他的後背狠狠拍落！原地瞬間被砸出一個直徑數米的深坑，腥臭的黑泥混合著破碎的垃圾如同噴泉般衝天而起！一股狂暴的汙穢衝擊波橫掃開來，陸凡雖然躲開了直接命中，但仍被餘波狠狠掃中，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被拋飛出去，重重砸進一堆散發著黴味的破舊沙發裡，五臟六腑一陣翻江倒海，喉嚨口湧上一股腥甜。
“咳咳！”他掙紮著從破沙發裡爬起，渾身沾滿了汙穢的棉絮和不明粘液，雨衣被撕裂了好幾道口子，狼狽到了極點。他飛快地瞥了一眼剛才立足之地——那個深坑邊緣，被屍王爪風掃過的垃圾，無論是塑料、金屬還是織物，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黑、腐爛、溶解！那汙穢力量帶著強烈的腐蝕與衰敗特性！
“這玩意兒…比上次那個剝皮鬼王猛多了！”陸凡心頭駭然，手忙腳亂地試圖從腰包裡掏符籙。然而屍王根本不給他喘息之機！一擊不中，它腐爛的頭顱猛地一轉，巨口再次張開，喉嚨深處那沸騰的汙穢能量瞬間壓縮、凝聚！
嗤——！！！
一道手臂粗細、粘稠如墨汁、散發著濃烈屍臭和毀滅氣息的漆黑光柱，如同來自地獄的死亡射線，無聲無息卻快如閃電，朝著陸凡藏身的破沙發激射而來！所過之處，連飄落的雨滴都被瞬間蒸發、汙染成黑色！
太快了！根本來不及躲！
陸凡瞳孔縮成了針尖，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全身！千鈞一發之際，他幾乎是本能地、不顧一切地溝通了識海深處那座沉寂的九獄鎮魂塔！
“幽嬛！一層！開！”
嗡——！
一聲隻有陸凡能聽到的、仿佛來自遠古時空的輕微震鳴在他靈魂深處蕩開。眼前的世界瞬間模糊、扭曲，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屍王噴吐的毀滅黑光，漫天砸落的冰冷雨點，空氣中彌漫的惡臭…一切外界的景象和感知都在刹那間被強行剝離、拉遠、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絕對的、凝固的、唯有灰白二色構成的奇異空間。這裡沒有聲音，沒有氣味，隻有腳下冰冷堅硬的灰色石質地麵，和頭頂無限高遠、如同蒙塵鏡麵般的灰白天穹。時間在這裡，被強行拉伸了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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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倍流速空間！陸凡在生死關頭，毫不猶豫地遁入了九獄鎮魂塔第一層——時獄！
“呼…呼…”外界那致命的一擊仿佛還在眼前，陸凡心有餘悸地大口喘息，儘管在這個空間裡，他並不需要呼吸。冷汗浸濕了內衫，黏膩冰冷。“差一點…就差一點…”
“差一點你就變成一灘被屍毒腐蝕的爛泥了！”幽嬛冰冷的、帶著薄怒的聲音在空曠的時獄空間中響起，她的虛影直接顯化在陸凡麵前，玄色宮裝無風自動，絕美的臉上滿是寒霜，“麵對這種由‘七殺戮魂咒’殘片催生、吸收了此地無儘汙穢怨念的‘穢土屍王’，你那點三腳貓的符籙和可憐的0.1帝血威壓，就跟給它撓癢癢差不多！硬拚？十條命都不夠你送的！”
“那怎麼辦？”陸凡抹了把並不存在的冷汗，急切地問，“跑？”
“跑？”幽嬛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紅唇勾起刻薄的弧度，“它已經鎖定了你的氣息，特彆是你身上那點‘帝血’的味道，對它來說就像黑暗裡的燈塔！而且外麵那垃圾場就是它的領域，你兩條腿跑得過它？跑出這片垃圾山，讓它衝進市區？後果你想過嗎？”
陸凡臉色一白。後果？一頭如此恐怖的屍王衝進人口密集區…那畫麵他不敢想。
“那…那怎麼辦？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
幽嬛沒有立刻回答。她那雙仿佛蘊藏著星河流轉的眼眸微微眯起，視線似乎穿透了時獄空間的壁壘，落在了外界那沸騰的汙穢黑泥、那搏動著猩紅光芒的白骨點將台殘片、以及那頭正在瘋狂搜尋陸凡蹤跡的穢土屍王身上。她的眼神銳利如刀，飛速地計算、分析著什麼。
“極致的汙穢…彙聚了萬千生靈負麵情緒與物理廢棄物的醃臢之地…白骨點將台‘七殺戮魂咒’的凶煞戾氣為引…還有這頭正在瘋狂吞噬周圍穢物能量、處於蛻變狂暴期的屍王…”幽嬛低聲自語，語速越來越快，眼神卻越來越亮，仿佛在絕望的黑暗中抓住了一線微光，“…汙穢…能量…吞噬…狂暴…蛻變…”
突然，她猛地抬起頭，看向陸凡，眼中爆發出一種近乎瘋狂的、賭徒般的亮光，之前的凝重和薄怒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現新大陸般的興奮與…期待？
“小子！”幽嬛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檢測到外部環境…極端汙穢！能量構成：怨氣73.8，屍氣15.2，物理穢物腐爛能量9.5，未知凶煞戾氣疑似‘七殺’）1.5！綜合汙穢指數…爆表！”
陸凡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轉折搞得有點懵：“所…所以呢？”
“所以？”幽嬛的唇角，緩緩勾起一個驚心動魄、卻又帶著無儘危險氣息的絕美笑容，那笑容裡充滿了上古器靈的瘋狂與決斷，“所以，這爛到流膿、臭到升天的鬼地方…簡直是啟動‘血獄熔爐’的完美溫床！”
“血獄熔爐？”陸凡一愣，隨即想起了九獄鎮魂塔第五層那個僅僅存在於信息中的恐怖能力——煉化速度提升300！他眼睛猛地瞪圓，“你是說…第五層？！可那需要煉化一隻凶煞才能解鎖！我們…”
“沒錯！正常情況下，需要一隻完整的凶煞作為‘鑰匙’！”幽嬛打斷他，語速快得如同連珠炮，“但現在！外麵這頭‘穢土屍王’，它本身就是由凶煞戾氣白骨殘片）催生，又吞噬了此地堪稱海量的汙穢怨力！它正處於能量最狂暴、最不穩定、但也最‘純粹’的蛻變頂點！更重要的是…”
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外界屍王腳下那沸騰翻滾的汙穢黑泥，以及那塊紅光妖異的白骨點將台殘片。
“這整個環境！這屍王！這塊殘片！它們三者之間形成了一個極其短暫、極其脆弱卻又無比強大的汙穢能量閉環！如同一個天然的、巨大的、行走的‘凶煞’能量源！能量強度…甚至遠超普通凶煞！”
幽嬛猛地看向陸凡，虛影因為激動而微微波動：“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跳過煉化凶煞的過程，直接利用這個天然的、極致的汙穢能量場，強行衝擊‘血獄熔爐’的啟動節點！以萬古汙穢為薪柴，以七殺戾氣為火種，焚儘諸邪，淬煉己身！”
她深吸一口氣儘管她並不需要呼吸），那絕美的容顏上帶著一種近乎神聖的肅穆與瘋狂，一字一句，如同驚雷般在陸凡識海中炸響：
“陸凡！是否啟動熔爐淬煉？以這汙穢垃圾山為鼎爐！以這頭穢土屍王…為藥引！”
＞下節預告：“啟動！”陸凡嘶吼，九獄鎮魂塔虛影自眉心浮現，血獄熔爐轟然運轉！屍王腳下汙穢黑泥化作衝天血焰，白骨點將台“殺”字慘嚎剝離！幽嬛厲喝：“引七殺戾氣入體，忍住！”屍王在熔爐血焰中哀嚎翻滾，陸凡渾身毛孔卻迸出汙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萬古汙穢撐爆——這瘋狂淬煉，是破局神技，還是自毀捷徑？
下）
“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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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凡的嘶吼聲如同受傷的野獸，在絕對寂靜的十倍時獄空間中炸開，帶著破釜沉舟的瘋狂，更帶著被逼到絕境的、對力量的極致渴望！什麼汙穢藥引，什麼萬古薪柴，去他媽的！他隻知道，不拚，下一秒就會被外麵那坨腐爛的肉山砸成肉泥，還得背個差評遺臭萬年！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