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一節：
“噗——！”
滾燙的、帶著硫磺腥甜味的黑血，如同廉價的自來水，狠狠噴濺在聖光守衛隊長那雙鋥亮得能當鏡子用的純白戰靴上。嗤啦一聲輕響，光潔的戰靴表麵瞬間騰起一小股刺鼻的黑煙，留下一個極其不雅觀的焦糊汙點。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七名熾天使級彆的聖光守衛，如同七尊完美的、由聖光澆築而成的殺伐雕像，凝固在半空。他們手中高舉的、凝聚著足以淨化一方小世界的毀滅光束的長槍，槍尖的光芒吞吐不定，卻詭異地沒有落下。籠罩在神聖頭盔下的冰冷目光，穿透了陸凡那破麻袋般的身軀，齊刷刷地聚焦在聖光湖中心那座小小的七號浮空亭上。
亭內，水晶桌麵上，一片狼藉。
金色的、流淌著濃鬱奶白光澤的液態聖光如同打翻的油漆，潑灑得到處都是。無數閃爍著七彩微光的“天堂彩虹糖屑”如同頑皮的精靈，在粘稠的奶茶湖中載沉載浮。亭壁、亭柱、甚至那敞開的亭門邊緣，都濺滿了星星點點的金色汙漬。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奶香、清甜的神聖氣息…以及一絲極其微弱、卻如同禿子頭上的虱子般顯眼的、混合著硫磺和血腥的…深淵風味。
而在那狼藉的中心，一個優雅、頎長、由純粹溫暖聖光構成的模糊身影，正緩緩抬起一隻同樣由聖光凝聚的手。那隻手的指尖，正撚著一粒沾染了少許奶茶、閃爍著七彩光芒的“糖屑”，似乎在…品味？
陸凡嘴裡還叼著那根滴著最後幾滴奶茶的七彩吸管，大腦如同被一百頭狂奔的深淵夢魘獸踩過，一片空白。拉斐爾的評語在他靈魂深處回蕩——“力道很足…味道很有層次感…深淵風味占比0.02…創新指數+…”
創新指數…+？！
這位熾天使大人…口味這麼重的嗎？！
就在這死寂的、荒誕的、令人窒息的凝固時刻——
嗡！
陸凡腦海中，那份剛剛完成的五星好評訂單獎勵，瞬間激活！
一股龐大、冰冷、帶著九幽獄火氣息的空間力量，無視了天堂山的聖光壁壘，無視了七柄鎖定他的裁決之槍，如同無形的巨手，瞬間攫住了他的身體！
“訂單獎勵發放…九獄塔二層·百倍流速空間…臨時權限激活…傳送…”
冰冷的機械音宣告。
陸凡隻覺得眼前一花，聖光池畔那刺目的光芒、七位守衛驚愕？）的目光、還有亭子裡那位品味“深淵風味”的模糊身影…瞬間遠去！
下一秒，天旋地轉！
失重感！冰冷感！以及一種…被投入了萬年冰窟般的死寂感！
砰！
陸凡重重摔在一片冰冷、堅硬、散發著濃鬱陰氣與血腥味的黑色石地上。骨頭散架的劇痛讓他悶哼一聲，嘴裡那根七彩吸管也終於脫力滑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掙紮著撐起身體，環顧四周。
這裡不再是天堂山的聖潔祥和，而是…地獄的練兵場？
一片望不到邊際的、巨大無比的黑色演武場！地麵由不知名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黑石鋪就，布滿了刀劈斧鑿的痕跡和早已凝固發黑的斑駁血跡。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鬼氣的陰冷、以及無數種凶戾怨毒氣息混雜在一起的、令人靈魂戰栗的恐怖煞氣！
演武場的穹頂高不見頂，隱沒在翻滾的、如同墨汁般的厚重陰雲之中。陰雲裡，無數扭曲痛苦的鬼麵若隱若現，發出無聲的哀嚎，彙集成令人頭皮發麻的背景音。
而最讓陸凡心臟驟停的，是演武場的四周！
無數雙眼睛！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無窮無儘的眼睛！
那些眼睛懸浮在演武場邊緣翻滾的陰雲之中，閃爍著各種顏色的凶光——猩紅的暴虐、慘綠的怨毒、幽藍的冰冷、漆黑的絕望…每一雙眼睛都代表著一隻被九獄塔煉化、囚禁於此的凶魂厲鬼！它們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死死鎖定著演武場中央渺小的陸凡，充滿了貪婪、渴望、以及將他撕成碎片的瘋狂欲望！
萬鬼環伺！真正的萬鬼演武場！
“歡迎來到…九獄鎮魂塔…第二層…”幽嬛虛弱卻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聲音在陸凡腦海中響起，“時獄·百倍流速…外加…萬鬼演武場…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百倍流速？！陸凡猛地抬頭，看向演武場中央上空懸浮著的一麵巨大的、由白骨和鎖鏈構成的古樸日晷。日晷的陰影以一種肉眼可見的緩慢速度移動著，但陸凡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血液流動的速度、心臟跳動的頻率、甚至思維運轉的速度，都在以一種恐怖的方式加速！
外界一刻鐘，這裡…百倍時間！相當於整整…二十五天！
“嘶…”陸凡倒吸一口涼氣，冰冷的陰氣刺得他肺部生疼。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身體。天堂山噴的那口老血還在嘴角掛著，後背那猩紅的眼睛烙印依舊灼痛，靈魂深處的差評之力也如跗骨之蛆。唯一的好消息是，體內那兩股衝突的毀滅力量似乎暫時平息了，但代價是他的身體和靈魂千瘡百孔，如同布滿裂痕的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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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看了，廢物。”幽嬛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就你現在這副德行，外麵那七個鳥人隨便一個噴嚏都能把你噴成渣。拉斐爾那個怪咖的口味救了你一次，但指望不上第二次。想活著完成下一個訂單，或者想活著走出這塔…就給我在這百倍地獄裡，把你那點可憐的帝血和破爛血脈壓製，練出點樣子來！”
練？怎麼練？陸凡看著周圍那億萬雙虎視眈眈的鬼眼，頭皮發麻。
仿佛回應他的疑問，演武場中央那片最寬闊的黑石地麵上，空間一陣扭曲。
轟！轟！
兩個龐大、猙獰、散發著滔天凶威的身影，如同兩座小山般重重砸落在地！
左邊一位，身高近三丈，牛首人身！肌肉虯結如同鋼鐵澆築，覆蓋著粗糙的、如同板甲般的青黑色皮膚。巨大的牛頭上，一雙銅鈴般的赤紅牛眼燃燒著暴虐的火焰，鼻孔噴吐著硫磺味的白氣。它手中提著一柄門板大小、纏繞著漆黑鎖鏈、刃口布滿暗紅血鏽的恐怖巨斧！僅僅是站在那裡，一股狂暴、蠻橫、仿佛能劈開山嶽的恐怖氣勢就壓得陸凡喘不過氣！
右邊一位，馬麵人身！體型稍遜於牛頭，但也超過兩丈。覆蓋著如同黑色綢緞般油亮皮毛的馬臉上，一雙狹長的、閃爍著冰冷幽光的馬眼，如同毒蛇般死死鎖定陸凡。它的雙臂異常修長，末端不是手，而是兩柄閃爍著金屬寒光、纏繞著幽綠鬼火的巨大鐮刀！一股陰冷、迅捷、帶著收割靈魂般死亡氣息的威壓彌漫開來，讓陸凡感覺自己的脖子涼颼颼的。
牛頭！馬麵！
九獄塔萬鬼演武場的管理員！或者說…教官？！
“哞——！！！”牛頭猛地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浪如同實質的衝擊波，震得陸凡耳膜生疼，踉蹌後退！
“嘶聿聿——！”馬麵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馬嘶，狹長的馬眼中幽光大盛！
兩股恐怖至極的鬼將威壓，如同兩座無形的大山，轟然壓在陸凡身上！
哢嚓！
陸凡腳下的黑石地麵瞬間裂開蛛網般的細紋！他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在呻吟，內臟被擠壓得幾乎移位！靈魂深處那點微薄的鬼帝血脈應激般沸騰起來，散發出微弱的抵抗威壓，但在這兩股如同怒海狂濤般的鬼將凶威麵前，如同螢火之於皓月，瞬間被淹沒！
“噗！”陸凡直接單膝跪地，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臉色慘白如金紙。
“廢物！0.0001的帝血威壓也敢拿出來現眼？！”牛頭那如同洪鐘般的聲音帶著赤裸裸的嘲諷，震得陸凡氣血翻騰，“站起來！用你的意誌！用你的恐懼！用你所有的不甘！去點燃你那點可憐的血脈！讓它燒起來！燒得更旺！”
“主上說了，百息之內，若你的帝威不能凝成‘鬼帝虛影’，擋不住俺老牛一斧…”牛頭獰笑著，巨大的蹄足往前重重一踏，地麵轟然震動！“俺就把你剁碎了，喂給外麵那些餓死鬼加餐！”
百息？！百倍流速下百息，相當於外界一秒多！擋牛頭一斧？！
陸凡瞳孔驟縮，死亡的冰冷瞬間攫住了心臟！
“至於你那些花拳繡腿的‘剔骨刀法’…”馬麵冰冷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它那鐮刀般的前臂輕輕交錯，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百息後，若不能從俺的‘追魂雙鐮’下躲過十次…嘿嘿…”它沒有說下去，但那狹長馬眼中閃爍的幽光，比任何威脅都更加恐怖！
躲馬麵十鐮？！在百倍流速的思維加速下，陸凡能清晰地“看”到馬麵鐮刀揮動的軌跡，但身體卻像灌滿了鉛，沉重遲緩到令人絕望！
“開始！”幽嬛冰冷的聲音如同發令槍！
沒有給陸凡任何喘息和準備的時間！
“吼——！”牛頭發出一聲戰吼，巨大的身軀爆發出與體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那柄門板巨斧撕裂空氣，帶著淒厲的鬼嘯和劈開一切的狂暴意誌，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漆黑匹練，朝著單膝跪地的陸凡當頭劈下！斧未至，那恐怖的威壓已經將陸凡死死釘在原地，連思維都仿佛要被劈開！
快！太快了！百倍流速下，陸凡能清晰地看到斧刃上每一道血鏽的紋路，能感受到那毀滅一切的狂暴意誌，但他的身體，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應！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死亡的陰影急速放大！
“點燃血脈！廢物！”幽嬛的尖嘯如同鞭子抽在靈魂上！
點燃？怎麼點燃？！
死亡的刺激下，陸凡殘存的意識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瘋狂！他不再試圖去控製身體，而是將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恐懼、所有被逼到絕境的不甘和憤怒，如同燃料般，狠狠灌入識海深處那點微薄卻堅韌的鬼帝血脈之中！
燒！給我燒起來！
轟！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熾熱、都要狂暴的古老威壓，如同沉寂的火山被強行引爆，猛地從陸凡身上爆發開來！
嗡！
一道極其模糊、極其稀薄、仿佛隨時會消散的虛影，在他身後瞬間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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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虛影高不過丈餘，輪廓模糊不清，隻能勉強辨認出人形。它通體由暗紅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光芒構成，散發著一種古老、尊貴、卻又帶著無儘血煞之氣的恐怖威壓！正是鬼帝血脈激發到極致才能凝聚的——鬼帝虛影！
雖然稀薄得如同風中的殘燭，雖然威壓比起牛頭那狂暴的鬼將凶威依舊顯得微不足道，但就在這虛影出現的刹那——
牛頭那勢在必得的、足以劈山斷嶽的巨斧軌跡，猛地一滯！
它那雙燃燒著暴虐火焰的赤紅牛眼中，第一次閃過一絲極其人性化的…錯愕和…驚悸？！仿佛劈向的不是一隻螻蟻，而是一尊…雖已腐朽、但餘威尚存的…帝王墓碑？！
就是這微不足道的一滯！
轟！！！
漆黑的巨斧擦著陸凡的身體，狠狠劈在了他身側的黑石地麵上！
轟隆——！！！
地動山搖！堅硬無比的黑石地麵如同豆腐般被劈開一道長達十丈、深不見底的恐怖溝壑！碎石混合著狂暴的鬼氣如同海嘯般噴湧而出，將陸凡的身體狠狠掀飛出去！
“噗！”人在空中，陸凡又是一口鮮血狂噴。雖然躲過了致命一擊，但那斧風攜帶的狂暴鬼氣和衝擊力，依舊震得他五臟移位，全身骨頭如同散架！身後的鬼帝虛影在爆發的瞬間就耗儘了力量，如同泡沫般砰然碎裂，消失無蹤。
“第一息！”幽嬛冰冷地報數。
陸凡的身體如同破麻袋般重重摔在十幾丈外的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勉強停下。劇痛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他，眼前陣陣發黑。
“哞！有點意思！”牛頭拔出深陷地麵的巨斧，赤紅的牛眼死死盯著狼狽不堪的陸凡，非但沒有惱怒，反而燃燒起更加暴虐的戰意，“再來！讓老子看看你這點帝血，能燒多久！”
它巨大的身軀再次啟動，如同一輛失控的重型坦克，裹挾著更加狂暴的氣勢，再次衝向陸凡！
而與此同時！
“嘶聿聿——！”一聲尖銳的馬嘶在陸凡身側響起！
一道幽綠色的、如同鬼魅般的殘影，以超越視覺捕捉極限的速度，瞬間切入！兩柄閃爍著致命寒光的巨大鐮刀，如同毒蛇出洞，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帶著撕裂靈魂的陰冷死氣，悄無聲息卻又快如閃電地，抹向陸凡的脖頸和後心！
馬麵出手了！時機刁鑽狠辣！正是陸凡舊力已儘、新力未生、剛剛摔落在地的最脆弱時刻！
躲？身體如同散了架，連動一根手指都困難！
擋？拿什麼擋？那鐮刀上的幽綠鬼火，散發著凍結靈魂的氣息！
死亡的陰影，比牛頭的巨斧更加陰冷致命！
“動起來！用你的血脈壓製！壓製它的速度！”幽嬛的尖叫帶著破音！
壓製速度？用那點微薄的帝威去壓製一個速度見長的鬼將？！
陸凡目眥欲裂！看著那在百倍流速下依舊快得隻剩下殘影的幽綠刀光！他根本來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再次瘋狂地壓榨起識海深處那點剛剛因為爆發而萎靡的鬼帝血脈！
燒！再燒！
嗡！
又是一道稀薄如煙的暗紅虛影在陸凡身上一閃而逝！那源於血脈本源的、淩駕萬鬼的帝威，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向那道幽綠色的殘影！
馬麵那快如鬼魅的身影，在虛影閃現的刹那，如同陷入了無形的泥沼，速度猛地一滯！那兩柄致命的鐮刀軌跡，也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幾乎不可察覺的遲滯！
就是這微不足道的遲滯！
陸凡用儘全身僅存的力氣，如同瀕死的野獸般，朝著側麵猛地一滾！
嗤啦！嗤啦！
兩道冰冷的、帶著靈魂凍結感的刀鋒，幾乎是貼著他的頭皮和後背的猩紅烙印劃過！鋒銳的刀氣割斷了他幾縷頭發，後背的烙印傳來一陣刺骨的冰寒劇痛！鐮刀帶起的幽綠鬼火，甚至燎焦了他後背的破布！
險之又險！
陸凡滾出去七八米，後背重重撞在一處凸起的黑石上，疼得他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第二息！”幽嬛的聲音如同催命符。
“廢物！躲得挺快！”馬麵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意外，狹長的馬眼中幽光更盛，身影一晃，再次融入翻滾的陰雲中，如同潛伏的毒蛇，隨時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而牛頭那沉重的腳步聲，如同地獄的戰鼓，再次逼近！
“哞！再來！看你能躲幾斧！”
轟！漆黑的巨斧再次撕裂空氣，帶著更加狂暴的力量劈下！
陸凡蜷縮在冰冷的黑石旁，渾身浴血，劇痛如同跗骨之蛆。識海深處那點帝血如同被榨乾的海綿，傳來陣陣空虛的劇痛。靈魂深處的差評之力在連番爆發下蠢蠢欲動。後背的烙印灼痛難忍。
百息？才過去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