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星的晨光帶著鐵鏽味,剛爬上734號礦坑的作業區,42c的高溫就已經把空氣烤得發燙。雲錚蹲在五號傳送帶的驅動輪旁,手裡的扳手剛擰到第三顆螺絲,就聽見身後傳來監工趙三的罵聲——那聲音像磨鈍的斧頭,劈碎了清晨的沉悶。
“老東西!磨磨蹭蹭的!這堆鐵礦再運不完,今天你就彆想領營養液!”
雲錚抬頭時,正好看見趙三一腳踹在老礦工孫伯的膝蓋上。孫伯今年五十八歲,背早就被礦場的重活壓得佝僂,臉上的皺紋裡嵌滿洗不掉的礦塵,此刻手裡的礦鏟“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人踉蹌著跪倒在碎石堆裡,膝蓋磕在鋼支架上,發出沉悶的“咚”響。
“趙……趙哥,我實在沒力氣了……”孫伯的聲音發顫,伸手想去撿礦鏟,手指卻抖得連鏟柄都碰不到,“昨晚修了半宿通風道,今天早上又沒搶到營養液……”
“沒力氣?沒力氣你來礦場乾什麼?等死嗎?”趙三的電棍“滋滋”響著,頂端的電流在晨光裡閃著藍白色的光,像一條淬了毒的蛇,“我告訴你,今天這堆鐵礦必須運完,少一塊,我就打斷你的腿!”
說著,他的電棍就朝著孫伯的後背揮去。周圍的礦工都停下了手裡的活,卻沒人敢上前——趙三是李疤臉的小舅子,在礦場裡向來橫行霸道,上個月有個礦工勸他彆打人,直接被他用電棍電暈,扔到了廢棄礦道裡,差點沒活下來。
雲錚的手指猛地攥緊了手裡的扳手,金屬柄硌得指節發白。他看著孫伯後背的工裝被電流燒出焦黑的印子,聽著老人壓抑的痛哼聲,一股火從胸腔裡竄上來,燒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來礦場時,孫伯還偷偷給過他半塊壓縮餅乾,說“年輕人長身體,彆餓著”;想起孫伯的兒子去年在礦難裡沒了,隻剩下他一個人,就指望這點工資攢錢治病——可現在,趙三卻像踹一塊廢鐵一樣踹他,像折磨牲口一樣折磨他。
“住手!”
這句話幾乎要從雲錚的喉嚨裡衝出來。他的身體已經繃緊,腳邊的礦渣診斷儀被碰得微微傾斜,屏幕上還停著昨晚分析的異常信號波形——可就在這時,養父母的聲音突然在腦子裡響起來:“錚錚,在礦場裡,彆逞能,活下去最重要。”
那是他十五歲時,第一次跟人打架後,養父摸著他的頭說的話。當時他為了保護一個被欺負的小礦工,跟三個保安打了一架,結果被李疤臉扣了半個月的工資,養母還偷偷哭了好幾晚。“機器比人誠實,可人心比礦道還複雜,”養父的聲音很沉,“有時候忍一忍,不是怕了,是為了以後能好好活下去。”
雲錚的指甲陷進掌心的舊傷裡,一絲刺痛讓他稍微清醒了些。他看著趙三的電棍又一次揮向孫伯,看著周圍礦工躲閃的眼神,看著孫伯趴在地上,肩膀因為疼痛而不停顫抖——那股反抗的衝動還在胸腔裡翻湧,可他知道,現在衝上去,不僅救不了孫伯,還會把自己也搭進去。趙三有保安撐腰,李疤臉會護著他,到最後,吃虧的還是他們這些底層礦工。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鬆開了手裡的扳手,指尖卻還在發抖。趙三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轉頭瞪了過來,電棍指向他:“雲錚!看什麼看?想多管閒事?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收拾!”
雲錚沒說話,隻是低下頭,重新拿起扳手擰螺絲。可耳朵裡,孫伯的痛哼聲、電棍的滋滋聲、趙三的罵聲,像一根根針,紮得他心裡發疼。他想起自己在礦道裡救過的三個礦工,想起養父母說的“地質異常”,想起能量手環裡存儲的蟲族信號——礦場的管理層早就知道危險,卻還在壓榨礦工;趙三這樣的監工,拿著一點權力就肆意欺負人;而他們這些礦工,像待在鐵籠子裡的獵物,不僅要麵對地底的蟲族,還要忍受頭頂的壓榨,連活下去都要拚儘全力。
“這就是礦場的規矩?”雲錚在心裡問自己。
以前他以為,隻要好好乾活,攢夠錢,就能帶著養父母離開這顆星球;可現在他明白,在聯邦的統治下,在財團的掠奪裡,礦場的規矩從來都是“弱肉強食”——你弱,就活該被欺負;你反抗,就活該被打壓。就像孫伯,勤勤懇懇乾了三十年,最後卻連不被打的權利都沒有;就像那些在礦難裡死去的礦工,連名字都不會被人記住,隻會被說成“意外”。
趙三終於打累了,踹了孫伯一腳,罵罵咧咧地走了。孫伯趴在地上,好半天才慢慢爬起來,後背的焦痕在工裝上格外刺眼。他撿起礦鏟,手抖得更厲害了,卻還是要繼續鏟鐵礦,隻是每動一下,都會疼得皺起眉。周圍的礦工重新低下頭乾活,沒人敢過去幫他,沒人敢跟他說話——剛才的恐懼還沒散去,大家都怕自己成為下一個孫伯。
雲錚走過去,默默幫孫伯鏟起鐵礦。他沒說話,孫伯也沒說話,隻有礦鏟碰撞礦石的“叮叮”聲,在空曠的作業區裡格外清晰。陽光越來越烈,曬得人頭皮發麻,雲錚的工裝後背又被汗水浸透,貼在脊骨上,卻沒有之前那麼涼了——因為他的心裡,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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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比憤怒更堅定的情緒,是一種比隱忍更有力的想法。他不再隻想著自己活下去,不再隻想著攢錢離開——他想知道,為什麼聯邦對礦星的危險視而不見?為什麼財團要這樣掠奪資源、壓榨礦工?為什麼像趙三這樣的人,能肆意踐踏彆人的尊嚴?
他想起昨晚分析的異常信號,想起礦場管理層轉移設備的反常,想起老鬼說的“純淨基因樣本”——這些線索像一顆顆種子,落在他心裡;而今天孫伯被打的場景,像一場雨,讓這些種子開始發芽。
“總有一天,我不會再忍。”雲錚在心裡對自己說。
他幫孫伯把最後一堆鐵礦鏟上傳送帶,看著孫伯感激的眼神,又看了一眼遠處趙三囂張的背影。他的拳頭悄悄握緊,指甲不再陷進掌心,而是帶著一種堅定的力量——反抗的種子已經在他心裡萌芽,或許現在還很弱小,但他知道,隻要有機會,這顆種子就會長大,長成能保護自己、保護身邊人的力量。
作業區的廣播突然響了,傳來李疤臉的聲音:“所有人注意!下午兩點進行設備檢修,各維修組提前準備,不許遲到!”
雲錚收拾好工具,走向維修組的臨時休息室。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布滿礦塵的地麵上,像一條正在慢慢覺醒的路。他摸了摸手腕上的能量手環,手環的金屬外殼貼著皮膚,帶著一絲熟悉的溫度——他知道,未來的路會更危險,會有更多的困難,但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沉默。
因為他心裡的反抗,已經萌芽;而礦星的平靜,也即將被這萌芽的力量,和地底的危險,一起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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