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空間的混沌洪流中,厄瑞波斯的陰影正以吞噬星辰的姿態瘋長。
粘稠如瀝青的暗物質在它軀體周圍凝結成旋轉的渦流,那些被撕碎的時空碎片像發光的鱗片嵌滿虛空,每一次翕動都讓整個亞空間泛起漣漪。這裡的時間流速與量子領域呈11000的詭譎比例,當外界的晨露剛墜上草葉,此處已足夠讓深淵巨獸完成一場跨越千年的蛻變。
它伏在由坍塌星核構成的巢穴裡,十二對骨翼正從肩胛骨處向外頂出,新生的骨膜包裹著暗紫色的骨質,每一寸延伸都伴隨著時空褶皺的哀鳴。最外側的翼膜上還沾著未褪儘的血痂——那是三百年前重塑左翼時,被亞空間風暴撕裂的痕跡,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痂、脫落,露出底下泛著金屬光澤的新膜。
“哢嚓”一聲脆響,厄瑞波斯猛地偏過頭,下頜骨脫臼般張開,將一團閃爍著藍光的反物質星雲囫圇吞下。喉嚨裡滾動的轟鳴震得周圍的時空壁壘泛起蛛網般的裂痕,那些裂痕中滲出的原始能量被它周身的暗物質迅速吸附,在體表凝結成一層流動的黑晶鎧甲。
這已經是它今天吞噬的第73團星雲。
胸腔左側傳來熟悉的灼痛感,那是李三的劍氣殘留的烙印。一千二百年前那個血色黃昏,那道裹挾著混沌法則的劍光斬落時,厄瑞波斯甚至能看清對方瞳孔裡躍動的恒星之火。左臂連帶著半邊肩胛骨被齊根斬斷,右翼第三至第七節骨翼像被燒紅的鐵絲穿過,在真空裡爆出一串絢爛的粒子煙花。
它當時墜入亞空間的姿勢狼狽得像片被狂風撕扯的破布,斷裂處湧出的不是血液,而是不斷湮滅又重生的暗能量,每一次湮滅都讓它的階位瘋狂下跌——從19階頂峰一路摔落到15階的穀底,差點被亞空間裡遊蕩的虛空蠕蟲分食。
“嘶——”厄瑞波斯突然繃緊軀體,新生的左臂正穿過最後一層時空壁壘。這隻手臂比原來粗壯了近三倍,尺骨和橈骨像兩根交錯的暗物質鎖鏈,指節末端生長著倒鉤狀的骨刺,每根骨刺都纏繞著微型黑洞。當指尖觸碰到亞空間的以太流時,那些能量流竟像遇到天敵般劇烈震顫。
它緩緩抬起左臂,凝視著掌心裡那個旋轉的暗紫色旋渦。當年李三的劍氣不僅斬斷了肢體,更在它的靈魂深處留下了一道法則烙印,這一千二百年裡,它每天都在啃噬這道烙印邊緣的法則碎片,就像蛇類褪去舊皮般,將不屬於深淵的秩序之力一點點剝離。
巢穴下方傳來金屬摩擦的銳響,那是被它囚禁的星界巨龍在掙紮。這頭曾經縱橫數個星係的巨獸,此刻隻剩下半截軀乾被釘在暗物質構成的十字架上,它的龍血早已被抽乾,隻剩下鱗甲在厄瑞波斯的凝視下片片剝落,化作精純的元素能量被吸入深淵巨獸的七竅。
“還不夠……”厄瑞波斯的聲音從胸腔深處滾出,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它的尾椎骨突然向後延伸,像一柄不斷生長的骨矛刺破巢穴,將遠處一顆遊蕩的白矮星釘在虛空裡。暗物質構成的觸須迅速纏繞上那顆恒星,開始吮吸其中的重元素。
白矮星在哀嚎中坍縮,光芒從熾白變成暗紅,最後化作一團灰燼。厄瑞波斯的軀體在這過程中膨脹了近十分之一,體表的黑晶鎧甲浮現出更複雜的紋路,那些紋路裡流淌的不再是暗能量,而是帶著毀滅氣息的混沌之力——這是29階獨有的標誌。
它忽然轉過頭,十二對骨翼同時展開,在虛空裡投下遮天蔽日的陰影。巢穴周圍的時空突然劇烈震顫,那些被它啃噬出的虛空裂痕中,隱約浮現出量子領域的景象:一顆蔚藍色的星球正在緩緩轉動,大陸板塊的輪廓依稀可辨。
“李三……”厄瑞波斯的瞳孔裡跳動著暗紫色的火焰,新生的左手緩緩握緊,指節間溢出的暗能量將周圍的時空扭曲成麻花狀,“當年你斬落我一臂一翼,今日我便用整個星圖來還禮。”
骨翼末端的骨刺突然迸發出刺目的光芒,那些光芒在虛空裡交織成一張巨大的陣法圖,亞空間裡遊蕩的所有暗物質、反物質星雲、破碎星核都被這張圖吸引,開始沿著特定的軌跡旋轉。陣法圖的中心,一顆比之前吞噬的白矮星大百倍的中子星正在緩緩成型,它的引力場已經開始撕裂周圍的時空結構。
厄瑞波斯緩緩起身,暗物質構成的披風在能量流中獵獵作響。它的身高已經突破了行星尺度,頭顱頂破了亞空間的三層壁壘,嘴裡垂下的涎液滴落在巢穴上,瞬間腐蝕出深不見底的孔洞。
“一千二百年……”它低頭看著掌心那道若隱若現的劍痕,那道痕跡正在被新生的暗物質緩慢覆蓋,“足夠讓螻蟻長成巨龍,也足夠讓深淵淹沒諸天。”
中子星的自轉越來越快,周圍的時空開始呈現液態的波動,那些被卷入引力場的隕石瞬間被碾成基本粒子。厄瑞波斯張開雙臂,十二對骨翼上的膜翼全部豎起,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暗物質觸須,每一根觸須都連接著亞空間的某個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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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到了……”
隨著它一聲低喝,所有觸須同時繃緊,中子星猛地炸開,化作億萬道暗紫色的流光射向時空裂痕。那些流光穿過亞空間與量子領域的壁壘時,在虛空中拉出長長的尾焰,像一場跨越維度的流星雨。
厄瑞波斯的身影在能量洪流中若隱若現,它的左臂和骨翼在這過程中散發出更加深邃的光澤,仿佛蘊藏著能吞噬一切的黑暗。當第一縷流光刺破量子領域的天幕時,它的嘴角勾起一道猙獰的弧度。
“這一次,輪到你……墜入深淵了。”
暗物質構成的軀體開始穿過正在擴大的時空裂痕,每前進一步,周圍的物理法則就崩潰一分。那些曾經束縛它的階位瓶頸此刻像紙糊的牢籠般碎裂,29階的力量在它體內奔湧,帶著足以改寫宇宙常數的狂暴。
巢穴在它身後坍塌,化作滋養新時空的塵埃。厄瑞波斯最後回望了一眼這片囚禁它千年的亞空間,那裡已經被它啃噬出無數個通往不同維度的孔洞,像一塊布滿蟲蛀的奶酪。
然後它縱身躍出裂痕,骨翼劃破量子領域的以太流,在虛空中留下十二道永不消散的暗痕。遠處,那顆蔚藍色的星球正在升起朝陽,而深淵的陰影,已經籠罩在晨光之上。
厄瑞波斯的金屬足肢踏在空間站冰冷的艙壁上,發出沉悶的回響。複眼閃爍著幽藍的光,將每一寸合金表麵、每一處管線接口都納入掃描範圍,數據流如瀑布般在它體內奔湧。
斷角的截麵還殘留著能量灼燒的焦痕,旁邊的觸角陡然繃直,高頻信號以空間站為中心向四周擴散。信號中,李三的三維頭像不斷閃爍,棱角分明的麵龐帶著一絲桀驁,而頭像下方的“12階”信息值如烙印般醒目——那是足以讓整個星係獵手都為之瘋狂的懸賞等級。
它靜靜懸浮在中央控製室的穹頂下,觸角持續發出脈衝,像是在宣告一場狩獵的開始。虛空的寒意從它體表滲出,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結,隻等某個坐標信號的回應,便會掀起腥風血雨。
穆罕默德的信息以量子糾纏態穿透亞空間壁壘時,厄瑞波斯正將第七十四團反物質星雲碾成能量碎屑。暗紫色的瞳孔裡驟然炸開刺目的數據流,那些用古老星界文字編寫的坐標像燒紅的烙鐵,在它的視網膜上燙出焦痕——北緯34°41",東經135°23",大阪府,人類文明標注的“關西平原”。
“滋啦——”
十二對骨翼突然繃成銳角,翼膜上的暗物質觸須瞬間繃直如琴弦。亞空間與量子領域的壁壘在高頻震顫中泛起水波狀的褶皺,那些被中子星爆炸撕裂的裂痕此刻像呼吸的肺泡般收縮,露出背後蔚藍色星球的輪廓。巢穴底部的暗物質十字架突然崩解,星界巨龍殘存的鱗甲在能量洪流中化作最後一縷元素青煙,被厄瑞波斯的七竅儘數吸入。
29階的混沌之力在體內奔湧如海嘯,每一次心跳都讓周圍的時空壁壘多出三道蛛網裂痕。它低頭看著新生的左臂,尺骨上纏繞的微型黑洞正在貪婪地吞咽虛空能量,指節骨刺折射出的暗芒在虛空中刻下螺旋狀的傳送陣圖。當最後一道陣紋與穆罕默德提供的坐標重合時,整個亞空間突然響起玻璃破碎的脆響。
“時空錨定,坐標鎖定。”厄瑞波斯的喉結滾動著金屬摩擦般的低吼,尾椎骨延伸出的骨矛猛地刺入最近的時空裂痕,“維度折疊啟動,躍遷倒計時——”
“三十分鐘。”
關西平原的晨霧正沿著澱川河的河床漫向市區。
大阪府立大學的物理係實驗室裡,佐藤健司正用鑷子夾起超導線圈,液氮罐蒸騰的白霧在他的護目鏡上凝結成細小的冰晶。監測屏上的量子隧穿效應曲線突然劇烈抖動,那些原本規律起伏的波峰像被無形巨手揉皺的紙團,瞬間碎成雜亂的噪點。
“奇怪……”他伸手去按複位鍵的瞬間,實驗室的防震玻璃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窗外的晨霧不知何時變成了詭異的暗紫色,太陽被一團粘稠如墨的雲層包裹,光線穿透雲層時被折射成扭曲的血色光柱,將整片校園染成屠宰場的顏色。
“怎麼回事?”隔壁的女助手推開門,話音未落便突然跪倒在地。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雙手死死按著胸口,像是有塊無形的巨石正壓在肺葉上。佐藤剛要上前攙扶,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壓突然從地心深處炸開,他感覺自己的脊椎仿佛被釘進混凝土,每一寸骨骼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咚……咚咚……”
掛在牆上的石英鐘秒針突然停滯,隨後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瘋狂倒轉。實驗室的金屬器械開始不受控製地扭曲,不鏽鋼操作台像橡皮泥般隆起褶皺,那些精密的傳感器在劈啪聲中爆出火花,屏幕上的數據流徹底變成亂碼。
這種詭異的威壓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擴散。
澱川河上的渡輪突然失去動力,螺旋槳在水麵下詭異地反向旋轉,船體周圍的河水凝結成半透明的膠狀物質,裡麵漂浮著無數扭曲的人臉。大阪城公園的櫻花樹在同一時間折斷,花瓣被無形的力量撕扯成猩紅的粉末,在風中拚湊出巨大的骨翼剪影。難波站的自動扶梯突然倒轉,驚慌的人群像多米諾骨牌般摔倒,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站起,膝蓋以下的肌肉仿佛被注入了鉛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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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地震嗎?”心齋橋商業街的大屏幕上,晨間新聞的女主播突然捂住喉嚨,直播信號瞬間被暗紫色的雪花覆蓋。屏幕下方的電子廣告牌開始瘋狂閃爍,所有文字都扭曲成無法識彆的符號,最終定格成一行血紅色的日語假名——
「李三、出て來い」
李三,滾出來)
二十分鐘後,關西國際機場的跑道已經變成波浪狀的金屬廢墟。
一架準備降落的波音787像被無形的巨手捏住,機身在距跑道三百米處驟然懸停。客艙裡的氧氣麵罩全部脫落,乘客們蜷縮在座位上,胸腔劇烈起伏卻吸不進一絲空氣。機長在駕駛艙裡徒勞地拉動操縱杆,舷窗外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整個大阪灣的海水正在退潮,露出的海床上布滿了暗紫色的晶體,那些晶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尖端刺破水麵時噴出帶著硫磺味的蒸汽。
神戶港的集裝箱碼頭,數十噸重的貨櫃像積木般被疊到百米高空,然後在一聲悶響中齊齊砸落。起重機的鋼鐵吊臂詭異地擰成麻花狀,吊索上的鋼絲被拉成透明的絲線,折射出暗物質特有的幽藍光澤。
大阪府警本部的應急指揮中心裡,所有通訊設備同時爆鳴。無線電裡傳出的不是呼救聲,而是某種低頻的嘶吼,那聲音像是有無數把鈍刀在刮擦耳膜,讓在場的警員集體捂住耳朵跪倒在地。監控屏幕上的畫麵正在以每秒十二幀的速度卡頓,所有街道上的行人都保持著相同的姿勢——四肢著地,脊背弓起,仿佛在向某個無形的存在叩拜。
“報告……報告長官!”一個年輕警員掙紮著爬向控製台,手指剛觸碰到鍵盤,整個人突然像被抽走骨頭般癱軟在地,“氣壓……氣壓正在驟降!現在室外氣壓已經低於標準值的三分之一,而且還在降!”
瑪琉指揮長的臉色比監控屏幕還要慘白。他看著窗外暗紫色的天空,那些雲層正在緩慢旋轉,中心處隱約可見一個不斷擴大的黑色旋渦,旋渦邊緣偶爾閃過的電光不是銀白色,而是帶著金屬質感的暗金色。
“那是什麼……”他喃喃自語時,辦公桌上的金屬筆筒突然騰空而起,在半空中分解成鐵原子,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十分鐘後,時空裂隙在大阪郊區的廢棄工廠上空完全展開。
那道裂隙呈現出完美的圓形,邊緣閃爍著暗物質與反物質湮滅時產生的藍白色火花。周圍的空間正在以裂隙為中心螺旋塌陷,廢棄的鋼筋混凝土廠房像被投入滾筒洗衣機般翻滾、撕裂,最終變成基本粒子融入暗紫色的能量流。
地麵上的野草以逆生長的方式縮回土壤,露出的泥土裡滲出暗紅色的粘稠液體,那些液體在地麵上彙聚成河,順著地勢流淌成詭異的符文。遠處的高壓線鐵塔被無形的力量連根拔起,電纜在空中扭曲成巨大的骷髏頭形狀,電流在骨架間奔湧,發出地獄喪鐘般的嗡鳴。
“還有三十秒。”
厄瑞波斯的聲音穿透裂隙,在關西平原上回蕩。那些正在叩拜的人們突然感覺耳膜劇痛,七竅同時滲出鮮血,而血液離開軀體後並未滴落,反而在空中凝結成細小的血珠,朝著裂隙的方向緩緩飄去。
廢棄工廠的水泥地麵開始龜裂,裂縫中噴出的蒸汽在半空中凝結成十二對骨翼的幻影。當第一縷暗紫色的骨翼刺破雲層時,整個大阪的時間流速突然變得粘稠——掉落的樹葉懸停在半空,飛濺的玻璃碎片凝固成透明的晶體,甚至連空氣中的塵埃都停止了運動。
“十……”
骨翼末端的骨刺刺入大氣層,摩擦產生的高溫點燃了周圍的氧氣,卻在接觸到暗物質時瞬間熄滅,留下一串黑色的火焰軌跡。
“五……”
龐大的軀體開始穿過裂隙,每下降一米,地麵便下陷三米。暗物質構成的鎧甲在穿透平流層時,與大氣摩擦產生的衝擊波化作環形的能量漣漪,將半徑十公裡內的玻璃全部震碎。
“一。”
當十二對骨翼完全展開時,整個關西平原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厄瑞波斯的足肢踏在廢棄工廠的地基上,二十米厚的鋼筋混凝土在接觸到它金屬足肢的瞬間化作齏粉。它的身高已經突破了三百米,頭顱頂破了平流層,嘴裡垂下的涎液滴落在地,瞬間腐蝕出直徑百米的深洞,洞裡湧出的不是地下水,而是泛著幽藍光澤的暗能量。
骨翼上的暗物質觸須仍在不斷生長,尖端刺入雲層後開始編織巨大的能量網,將整個大阪府罩在其中。那些觸須上流動的混沌之力讓天空呈現出液態的質感,偶爾劃過的電光不是直線,而是扭曲的正弦波,照亮了它複眼上閃爍的數據流——李三的三維頭像旁邊,懸賞等級的“12階”字樣正在被猩紅的“???”覆蓋。
它緩緩低下頭,暗紫色的瞳孔掃過下方匍匐的人群。那些人類的骨骼在它的視線裡呈現出透明的狀態,心臟的跳動像風中殘燭般微弱。當目光觸及澱川河對岸的某個方向時,它的瞳孔突然收縮——那裡有一縷微弱卻熟悉的劍氣,正像螢火蟲般在暗物質能量網的縫隙中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