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外引擎的轟鳴如餓狼低嗥,迅速逼近,絕非星盟製式飛船的聲響,更帶著一股子蠻荒的掠奪氣息。艙室內,剛經曆能量過載與結構坍塌雙重驚魂的星盟勘探員們頓時麵無人色。
“是禿鷲幫!他們怎麼會找到這裡?!”一個被壓住腿的研究員失聲尖叫,絕望淹沒了方才死裡逃生的慶幸。
淩燁顧不得腦海中仍在回蕩的古怪星圖碎片和“繼承”、“守護”等殘破信息,也顧不得精神透支帶來的劇烈頭痛與虛脫感。求生本能壓榨出最後的氣力,他再次將手按在那根沉重的金屬梁上,對另外兩個隻受了輕傷、驚魂未定的研究員吼道:“幫忙!”
或許是淩燁方才神跡般穩定古老設備的舉動給了他們信心,那兩人下意識地聽從,一齊發力。淩燁眉心灼熱雖黯淡,卻仍努力感知著金屬梁的應力結構,嘶啞道:“聽我喊!一!二!三!起!”
三人同時怒吼,青筋暴起!那金屬梁竟真的被抬起了一絲縫隙!被壓住腿的研究員忍著劇痛,猛地將腿抽出!
“走!那邊!有個側通道!”淩燁指著來時注意到的一條被陰影掩蓋的狹窄裂縫。他一把拉起行動不便的傷員,攙扶著就向裂縫衝去。另外兩人緊隨其後。
剛鑽入裂縫,就聽身後主艙室傳來爆炸般的撞擊聲和粗野的吼叫,禿鷲幫的人已然破開了外部障礙,衝了進來。叫罵聲、槍械上膛聲、以及發現那台穩定下來的古老設備後發出的貪婪驚呼響成一片。
“快!他們很快會發現我們!”淩燁低促道,催促著眾人在這僅容一人通過的黑暗縫隙中艱難前行。裂縫曲折向上,似乎通往撞擊坑的側壁。身後禿鷲幫的喧嘩聲漸遠,但追兵的腳步聲和呼喝聲已然響起。
黑牙正在裂縫另一端的出口處焦急等待,見到淩燁等人鑽出,急忙上前幫忙攙扶。“燁哥!下麵…”
“彆問,先走!”淩燁打斷他,目光迅速掃視周圍。他們正處於峽穀陡壁的一處凹陷平台,下方是近百米的懸崖,上方是近乎垂直的岩壁,唯有側方一條狹窄的天然石脊蜿蜒通向相對平緩的地帶,但極險,僅容半足。
“從那邊過去!快!”淩燁指揮道。此刻他已是強弩之末,精神力透支帶來的眩暈一陣陣襲來,全憑意誌強撐。
勘探員中那位腿受傷的實在無法在如此險徑上快速移動,麵露絕望:“你們走吧!彆管我了!”
“閉嘴!”淩燁語氣凶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黑牙,找根結實點的藤蔓或金屬線!捆在他腰上,我在前麵拉,你在後麵護著!”
就在此時,身後裂縫中傳來禿鷲幫追兵的叫罵和能量武器蓄能的嗡鳴!他們發現這條側道了!
“來不及了!”一個研究員麵如死灰。
淩燁猛地將傷員推向黑牙,自己轉身麵向裂縫出口,眼神決絕,竟似要徒手斷後!雖然他也不知自己能做什麼,但絕無法眼睜睜看著這些人死在這裡。
千鈞一發之際,他腳下忽然一滑,似是踩碎了鬆動的岩殼,整個人向後倒去,手在空中胡亂一抓,試圖穩住身形——竟抓住了岩壁中半埋著的一截冰冷、粗糙、形狀奇異的金屬凸起!
那金屬觸手冰涼刺骨,表麵布滿深槽刻痕,與他接觸的瞬間,一種難以言喻的、遠超之前觸碰任何古老設備時的強烈共鳴,如同高壓電流般猛地竄入他的身體,直衝眉心!
“呃啊——!”淩燁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隻覺整個頭顱仿佛都要炸開!無數混亂、破碎、卻又無比浩瀚磅礴的信息碎片如同決堤洪流,強行湧入他的意識!
那不是語言,不是圖像,而是一種更原始、更直接的感覺!是星辰的冰冷、是引擎的咆哮、是金屬的疲勞、是能量的奔流、是某種沉寂了萬古的…憤怒與悲傷!
仿佛手中握著的,並非死物,而是一個沉睡巨人的神經末梢!
與此同時,他身側的岩壁劇烈震動,大量的岩土簌簌落下,露出內部更多被掩埋的結構——那是一隻巨大無比的、殘缺的金屬手臂!而他手握的,正是其中一根指骨般的結構!
這手臂屬於一台被深深掩埋、僅露出一小部分的巨大機甲!其造型與他之前激活的“夜骸”有幾分相似,卻更加古老、粗獷、破損嚴重,通體覆蓋著暗沉如隕鐵的裝甲,上麵蝕刻著從未見過的、如同咆哮獸首般的徽記紋章!
“是…是機甲!”黑牙驚叫。
禿鷲幫的追兵已從裂縫中探頭,看到那巨大的機甲手臂也是一愣,隨即獰笑著舉起了武器。
淩燁卻對這一切恍若未聞。他的全部心神都已沉浸在那狂暴的“共鳴”之中。在那無儘的信息洪流裡,他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不斷重複的“低語”——並非聲音,而是一種狀態信號,如同垂死者的囈語:
“…結構應力超限…左臂傳動失效…核心功率低於3…警告…二次坍塌風險…”
坍塌?淩燁一個激靈,猛地從信息洪流中掙脫少許,共鳴帶來的奇異感知讓他瞬間“看懂”了當前處境:他們所在的平台下方岩層因為撞擊和方才的震動早已不堪重負,而禿鷲幫追兵的能量武器若在此地開火,極易引發大麵積塌方,所有人都將葬身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