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的餘韻還在空氣中若有若無地飄蕩,混合著蘇早離去時帶起的微弱氣流。客廳裡暖黃的燈光似乎也變得曖昧起來,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拉長,交疊,又分開。
林眠送走蘇早,關上門,那聲輕微的“哢噠”落鎖聲,像是一個明確的界限,將門外那個複雜而真實的蘇早,與門內這片屬於他的寧靜空間分隔開來。他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沒有立刻動。
腦海裡還回響著她剛才那些帶著酒意和情緒的剖白——“羨慕你”、“純粹”、“不顧一切的底氣”……這些詞從一個向來冷靜自持的蘇早口中說出,帶著一種驚人的衝擊力。他能感覺到,那不僅僅是羨慕,似乎還摻雜著一些彆的、更微妙的東西,一些在酒精和特定氛圍下才敢悄然探頭的情緒。
他並非遲鈍之人。蘇早幾次三番不同尋常的到訪,雨夜的質問,今夜帶著酒的祝賀與坦誠,以及最後那複雜難言的眼神……種種跡象串聯起來,指向一個他之前並未深思,或者說刻意回避的可能性。
空氣裡仿佛還殘留著她身上那款冷冽香水的尾調,此刻卻似乎混合了一絲酒的醇厚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張力。
他走到客廳中央,看著茶幾上那瓶喝掉不少的威士忌和兩個並排放置的玻璃杯。蘇早那個杯子邊緣,還隱約殘留著一抹極淡的唇印。
就在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拂過那個杯沿時,他的手機,放在沙發角落,屏幕突然亮了起來,發出嗡嗡的震動聲。
不是他的常用鈴聲,是那種急促的、代表緊急工作聯係的特定提示音。
他微微蹙眉,這個時候?
他走過去拿起手機,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他眼神一凝——是陳默。
他劃開接聽鍵。
“總監!”陳默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焦急和緊張,甚至有些語無倫次,“不好了!剛剛……剛剛趙總那邊突然下令,要求‘磐石二期’所有核心模塊負責人,包括蘇總監,立刻到公司集合!說是……說是發現了重大技術漏洞,必須連夜緊急處理!蘇總監她電話打不通,好像……好像已經往公司趕了!”
林眠的心猛地一沉。
重大技術漏洞?連夜緊急處理?
在這個時間點?在蘇早剛剛從他這裡離開之後?
世界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這更像是……趙乾的調虎離山,或者說,是一次精準的、充滿惡意的打斷!
他幾乎能想象到趙乾在電話那頭,用怎樣一種不容置疑甚至帶著快意的語氣下達這個命令。他是在用這種方式提醒蘇早,也是在警告他林眠——他趙乾依然掌控著局麵,依然可以隨時調動資源,打斷任何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我知道了。”林眠的聲音冷了下來,“你繼續關注情況,有任何動靜隨時告訴我。”
掛斷電話,他站在原地,手機在掌心握得發燙。
剛才那一瞬間在空氣中悄然滋生的、未曾言明的曖昧與可能性,被這通突如其來的緊急電話,像一盆冰水,徹底澆滅。
趙乾的陰影,從未真正遠離。他隻是換了一種更隱蔽、更陰損的方式,無處不在。
幾分鐘後,林眠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這次是一條來自蘇早的短信,言簡意賅,帶著公事公辦的冰冷,與剛才那個微醺坦誠的她判若兩人:
“公司急事,已回。今晚打擾了。”
沒有稱呼,沒有情緒,隻有最簡潔的信息傳遞。
林眠看著這條短信,仿佛能看到蘇早在接到趙乾電話後,是如何迅速地將所有個人情緒剝離,重新套上那身名為“蘇總監”的冰冷鎧甲,踩著高跟鞋,麵無表情地奔赴那個所謂的“緊急戰場”。
一次未曾開始,便已倉促結束的對話。
一次在酒精和夜色催化下,幾乎要破土而出的……某種情愫的萌芽。
被來自權力和怨恨的冰冷現實,毫不留情地掐斷。
蘇早逃離了那個讓她短暫卸下防備的空間,也逃離了那個可能讓她陷入更複雜境地的瞬間。
林眠放下手機,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街道上偶爾劃過的車燈。
勝利的喜悅早已被衝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冷意和警惕。
趙乾的報複,或許不會以正麵衝突的形式到來,但它會像跗骨之蛆,潛伏在暗處,隨時準備在他最不經意的時候,咬上一口。
而他和蘇早之間那剛剛有所緩和、甚至萌生出一絲彆樣可能的關係,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蒙上了一層難以驅散的陰影。
夜,還很長。
但某些剛剛點燃的、微弱的火苗,似乎已經在這深沉的夜色裡,無聲地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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