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靠在潮濕的巷壁上,胸口的起伏漸漸平穩。巷口傳來日軍皮靴踏過石板路的“哢噠”聲,夾雜著幾句粗魯的嗬斥,她下意識地縮起肩膀,將自己更深地藏進陰影裡。
視網膜上的紅光還在固執地閃爍,像瀕死的螢火蟲。【能量剩餘12,基礎掃描功能將在10分鐘後休眠】
她咬了咬下唇,剛才反殺那兩個雜碎幾乎耗儘了這具身體的力氣,更讓本就虛弱的係統雪上加霜。指尖觸到小腿的傷口,布料已經被血浸透,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一動就牽扯著皮肉發麻。
必須儘快處理傷口。
沈青梧扶著牆站起身,踉蹌著往巷子深處走。這裡是沈家後巷,原主的記憶碎片裡,儘頭應該有處廢棄的柴房,是以前下人們偷懶躲清閒的地方。
走了約莫百十米,果然看到一間歪斜的木屋,門板上的漆皮剝落殆儘,露出底下發黑的木頭。她推開門,一股黴味撲麵而來,借著月光能看到堆在牆角的乾草,還算乾淨。
“吱呀——”門軸轉動的聲音在寂靜裡格外刺耳,沈青梧反手掩上門,從懷裡摸出那把南部十四式手槍,警惕地掃視四周。
【環境確認:安全。無熱源反應。】係統的提示帶著明顯的電流雜音,像是隨時會斷掉。
她鬆了口氣,靠在門板上滑坐到地上,解開被血浸透的衣服下擺。傷口比想象中深,玻璃劃開的口子約莫三寸長,邊緣翻卷著,還嵌著幾粒細小的玻璃碴。
“嘶——”她倒吸一口涼氣,伸手去拔玻璃碴時,指尖卻控製不住地發抖。這具身體太嬌弱了,比起她曾經能扛著三十公斤裝備奔襲五公裡的體能,簡直像朵風一吹就倒的菟絲花。
【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下降,建議立即止血。】
“廢話。”沈青梧低罵一聲,目光掃過牆角的乾草,突然想起什麼——原主記憶裡,王氏罰她跪祠堂時,曾用艾草灰敷過她被藤條抽破的膝蓋,說是能止血。
她爬過去扒拉乾草,果然在底下翻出半捆乾枯的艾草,大概是以前用來引火的。沈青梧撿起一塊還算平整的石頭,將艾草放在上麵碾碎,又從旗袍上撕下更乾淨的內襯,小心翼翼地清理傷口。
玻璃碴被一一挑出,每拔一下,都有新的血珠冒出來。她咬著牙將艾草灰敷上去,刺痛感瞬間炸開,疼得她額頭青筋直跳。但效果確實顯著,不過片刻,滲血的速度就慢了下來。
處理好傷口,她重新用布條纏緊,這才癱回草堆裡,疲憊地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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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傭人們居然在這裡留下了為數不多的食物和水。讓沈青梧在這裡度過了艱難的兩天。
滅門夜的畫麵在腦海裡翻湧——日軍端著步槍闖進正廳時,父親沈敬山還在跟賬房先生核對賬目;嫡母王氏扯著沈曼雲的頭發往後門跑,卻被護院老劉絆倒在地……
那些畫麵既陌生又清晰,像是在看一場血淋淋的默片。沈青梧猛地睜開眼,左手下意識地撫上心口,那裡跳動的是屬於沈青梧的心臟,卻承載著兩個靈魂的恨意。
“鬆井一郎……”她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舌尖嘗到鐵鏽般的腥氣。係統碎片裡關於這個人的信息少得可憐,隻知道他是日軍駐上海特彆行動隊的隊長,軍銜少佐,以手段狠辣著稱。
為什麼是他?沈家雖然是滬上富商,但一直謹小慎微,從不得罪洋人,更彆說日軍了。
【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劇烈,能量消耗加速。剩餘8。】
沈青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找到安全的藏身之處,等係統恢複能量,才能獲取更多信息。
她掙紮著起身,將南部十四式彆在腰間,又撿起地上的三八式步槍。這槍太長,不方便攜帶,但彈藥充足,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
剛拉開柴房門,巷口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孩童壓抑的啜泣。沈青梧迅速縮回門後,握緊了腰間的手槍。
是個半大的孩子,穿著打滿補丁的短褂,褲腿上沾著泥汙,正是剛才在沈家花園假山後看到的那個小廝。他懷裡抱著個布包,跑得跌跌撞撞,身後跟著兩個穿著黑色短打的漢子,手裡還拿著棍棒。
“小雜種!把東西交出來!”漢子的吼聲震得巷壁嗡嗡響。
孩子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懷裡的布包滾了出來,露出裡麵幾個乾硬的饅頭。他慌忙去撿,卻被其中一個漢子一腳踩住手背。
“啊——”孩子痛得慘叫,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沈青梧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兩個漢子的穿著打扮,像是青幫的打手。這些日本人的幫凶,怎麼不去搜殺沈家人,反倒在這兒搶一個孩子的食物?
【檢測到暴力行為,距離15米。目標:2名成年男性,持有鈍器。威脅等級:低。】
係統的提示剛消失,視網膜就陷入一片黑暗——能量徹底耗儘了。
沈青梧暗罵一聲,握緊了步槍。她不是聖母,但也見不得這種恃強淩弱的場麵。更重要的是,這孩子是沈家的人,或許知道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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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無聲息地繞到兩個漢子身後,舉起槍托,對著左邊那人的後腦勺狠狠砸了下去。
“咚”的一聲悶響,漢子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軟倒在地。另一個人嚇了一沒嚇到跳,剛轉過身,就被沈青梧用槍指著胸口。
“動一下試試。”她的聲音冷得像冰,眼底的寒意讓漢子瞬間僵住。
這女人穿著染血的衣服,臉上還沾著未乾的血漬,眼神裡的狠戾根本不像個大家閨秀,倒像是剛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漢子的腿肚子都在打顫,手裡的棍棒“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姑……姑奶奶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沈青梧沒耐心聽他廢話,槍托橫掃,砸在他的太陽穴上。漢子悶哼一聲,捂著腦袋倒在地上,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
她這才轉向那個孩子,對方嚇得縮在牆角,抱著饅頭瑟瑟發抖,眼睛瞪得像受驚的兔子。
“你是沈家的人?”沈青梧收起槍,聲音放緩了些。
孩子怯生生地點點頭,小聲說:“我……我叫阿武,是……是沈家打雜的。”
“滅門那晚,你在假山後看到了什麼?”
阿武的身子猛地一顫,嘴唇哆嗦著,眼淚又掉了下來:“我……我看到好多日本人……還有……還有個穿黑風衣的中國人,他……他給日本人帶路,說……說沈老爺藏了他們要的東西……”
穿黑風衣的中國人?
沈青梧的眼神沉了下去。果然有內鬼。
“你看清他的臉了嗎?”
阿武搖搖頭:“他……他戴著帽子,看不清臉,隻看到……看到他左手有個很大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