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雙眼睛，緩緩掃過跪在地上哭成一灘泥的王六子，掃過門口像丟了魂似的王四喜。那眼神，像兩把淬了冰的刀子，刮過他們的臉，也刮過他們心底最深的恐懼。
許久。
許久。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隻有油燈的火苗在瘋狂跳躍，發出“劈啪”的爆響！像李鳳蘭胸腔裡那顆即將炸裂的心臟！
終於。
李鳳蘭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口氣吸得又深又沉，帶著胸腔的共鳴，像是在汲取著地獄深處的寒氣。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挺直了一分。一雙眼睛裡，那滔天的怒火和殺意，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壓下，凝聚成兩點深不見底、冰冷刺骨的寒星！
“起來！”李鳳蘭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冷酷的平靜，“老六。”
“去！”
“打盆水！”
“給你四哥！”
“洗把臉！”
“把眼淚鼻涕！”
“擦乾淨！”
王六子愣住了，抬起淚眼模糊的臉，茫然地看著他娘。
王四喜也猛地抬起頭，空洞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
“你倆……”李鳳蘭一雙眼睛掃過兩個兒子，聲音低沉，像凍硬的土砸在地上：
“……上炕！”
“睡覺！”
“啥也彆想！”
“啥也彆說！”
“閉眼！”
“挺屍！”
“娘！！”王四喜猛地往前一步，聲音嘶啞，帶著哭腔和巨大的不甘，“三姐她……我們不能……”
“閉嘴！！”李鳳蘭一雙眼睛猛地一瞪！像兩道冰冷的閃電劈在王四喜臉上！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萬鈞的煞氣！“讓你睡！你就睡！哪那麼多屁話？！再敢吭一聲！老娘現在就抽死你！！”
王四喜被他娘那眼神和煞氣震得渾身一哆嗦！後麵的話硬生生卡在喉嚨裡！他張著嘴，看著娘那雙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頭頂！他猛地低下頭，死死攥著拳頭，指甲再次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無聲地滴落在冰冷的泥地上。
王六子也嚇得一哆嗦，連滾帶爬地站起來，衝去灶房打水。
李鳳蘭沒再看他倆。她，緩緩轉過身。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堂屋角落裡，那口冰冷的、黑黢黢的灶膛。灶膛裡，灰燼冰冷，沒有一絲火星。
她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到灶膛邊。枯瘦的手，拿起靠在牆邊的火鉗。火鉗冰冷刺骨。她，彎下腰，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灶膛深處那片死寂的黑暗。
“睡……”她嘶啞的聲音，像一陣陰風，在死寂的堂屋裡飄蕩，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和一種深不見底的……瘋狂：
“……都去睡……”
“娘……”
她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火鉗，指腹劃過粗糙的鐵鏽，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有數了。”
“娘……”
她一雙眼睛裡，那兩點冰冷的寒星，猛地爆發出一種近乎瘋狂的、毀滅一切的光芒！
“……自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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