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啥……”李鳳蘭的聲音嘶啞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幾乎被歲月磨平的溫柔,“收拾東西……”
“開春……”
“娘……陪你……”
“去南邊……”
“看……看大海……
兩個月後。
屯口土路上,厚厚的積雪早已化儘,露出凍得梆硬的、布滿車轍印的黃土。路邊的老槐樹,光禿禿的枝椏在寒風中顫抖,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一輛灰撲撲、沾滿泥點的長途班車,如同疲憊的老牛,喘著粗氣,停在路邊。引擎蓋子上冒著白氣,車窗玻璃上凝結著厚厚的水霧。
車門口,擠滿了送行的人。王大柱、王二強、王六子、王四喜幾個漢子,紅著眼圈,幫著把兩個鼓鼓囊囊的藍布包袱和一個用麻繩捆得結結實實的柳條筐,塞進車底下的行李艙。包袱裡,是王小菊幾件半新的衣裳和幾雙千層底布鞋。柳條筐裡,是李鳳蘭硬塞進去的、曬得乾透的蘑菇、木耳、還有一小壇自家醃的鹹菜疙瘩。
王小菊穿著那件壓箱底、洗得發白的碎花的確良襯衫,外麵套著半新的藍布罩衫。枯黃的臉洗得乾乾淨淨,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在腦後挽了個髻,用一根嶄新的、帶著塑料珠花的發卡彆著。深陷的眼窩裡,那點怯懦和茫然被一種巨大的、混合著緊張、期待和深深不安的複雜光芒取代。她枯黑的手,死死攥著一個用紅布包著的小包裹,裡麵是她的戶口本、結婚證、還有孫衛東寄來的部隊介紹信和隨軍批文。
李鳳蘭站在女兒身邊。她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打著補丁的舊棉襖,深陷的眼窩裡,那點沉靜的光芒如同亙古不變的寒星。枯黑的手裡,拎著一個磨得發亮的舊帆布包,包裡裝著幾件換洗衣裳、一雙千層底布鞋、還有一小包曬乾的蒲公英——那是她給自己預備的“草藥”。
“娘……五妹……路上……小心點……”王大柱聲音低沉,帶著濃重的鼻音。
“到了……記得寫信……”王二強搓著手。
“缺啥……捎信回來……”王六子深陷的眼窩裡閃著光。
“娘……保重身體……”王四喜媳婦小聲叮囑。
李鳳蘭深陷的眼窩,平靜地掃過兒子兒媳們一張張寫滿擔憂和不舍的臉,那點光芒沉澱下去,化作一種磐石般的平靜。她枯黑的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回吧。”
“看好家。”
“地……彆荒了。”
“雞……喂飽了。”
“等信。”
“嗚——!”班車發出一聲沉悶的汽笛!催促著乘客上車!
“娘……車……車要開了……”王小菊的聲音帶著巨大的顫抖和不安,深陷的眼窩裡瞬間湧上水汽,枯黑的手下意識地抓住了母親的衣角。
李鳳蘭深陷的眼窩,平靜地看了一眼那扇敞開的、黑洞洞的車門。那點沉靜的光芒微微閃動了一下。她枯黑的手,極其緩慢地、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反手抓住了女兒冰涼、顫抖的手腕!
“走。”
她深陷的眼窩直視前方,聲音嘶啞低沉,卻帶著一種開山劈石般的決斷!
“上車!
她枯黑的手,如同鐵鉗般,緊緊攥著女兒的手腕!脊梁挺得筆直!深陷的眼窩銳利如鷹!那點光芒如同燃燒的炭火!她一步踏出!枯瘦的身影,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如同老母雞護雛般的磅礴氣勢,拉著踉踉蹌蹌、淚眼婆娑的王小菊,徑直朝著那扇黑洞洞的車門走去!
風,卷起地上的塵土,抽打在臉上。
班車引擎發出沉悶的轟鳴。
李鳳蘭枯黑的手死死攥著女兒冰涼的手腕,深陷的眼窩直視前方,那點光芒如同永不熄滅的燈塔。她拉著女兒,一步,一步,踏上了那輛通往千裡之外、未知南方的綠皮班車。
車門“哐當”一聲關上!
引擎轟鳴!卷起滾滾塵土!
灰撲撲的班車,搖搖晃晃,駛離了屯口,駛向遠方灰黃的地平線,最終消失在凜冽的寒風中。
王大柱、王二強、王六子、王四喜……一家人站在路邊,紅著眼圈,望著班車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離去。
那輛搖搖晃晃的綠皮班車,載著一個母親的決絕和一個女兒的忐忑,碾過凍土,穿過寒風,奔向千裡之外的軍營,奔向一個未知的、名為“隨軍”的未來。李鳳蘭枯黑的手,緊緊攥著女兒的手腕,如同攥著一條通往新生的、不容退縮的繩索。深陷的眼窩,穿透車窗外的風塵,望向南方那片未知的天空。那點沉靜的光芒深處,翻湧著無聲的驚濤駭浪——那是一個母親,用脊梁和磐石般的心,為女兒撐起的、通往未知的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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