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股。”趙德厚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如同磐石落地，“用我這收購站……三十年的老底子……入股！”
“入股？！”王六子、王大柱、王二強、王四喜同時失聲！深陷的眼窩裡充滿了巨大的震驚和難以置信！趙德厚！公社收購站的老站長！端了半輩子鐵飯碗的人！要入股他們這個剛剛掛牌、八字還沒一撇的“向陽貿易公司”？！
“老趙叔……您……您這是……”王六子喉嚨發乾，聲音帶著巨大的不確定。
“老了。”趙德厚深陷的眼窩裡，那點平靜的光芒微微閃動了一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滄桑和決斷，“鐵飯碗……端了一輩子……也……也該換個活法了。”
他枯黑的手指，極其緩慢地、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點在那張印著“香港宏發貿易行”的傳真紙上。
“港商……路子……我熟。”
“宏發的林老板……早年……跟我打過交道。”
“他……信我。”
“這筆單子……榛蘑……山參乾貨……要最好的……要量大……”
“我……牽線。”
“你……供貨。”
“賺了錢……按股分。”
“賠了……算我的。”
“轟——！”
一股巨大的、混雜著狂喜、震驚和一種破釜沉舟般決心的熱流，瞬間席卷了整個灶房！王大柱激動得直搓手！王二強枯黃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王四喜深陷的眼窩裡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王六子深陷的眼窩裡，那點震驚瞬間被巨大的狂喜和一種前所未有的底氣淹沒！他枯黃的臉漲得通紅！深陷的眼窩裡燃燒著熊熊火焰！他枯黑的手，猛地一拍桌子！
“乾了——！”
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開山劈石般的決斷和力量！
“老趙叔！有您這句話！這買賣！咱乾定了！”
“榛蘑！山參！包在我身上！”
“屯子裡！十裡八鄉！我王六子！把最好的貨！都給您收上來！”
“保證！讓那港商林老板！挑不出一點毛病！”
趙德厚深陷的眼窩裡，那點平靜的光芒微微閃動了一下，如同古井深處投入了一顆石子，漾開一圈細微的漣漪。他枯黑的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勾勒出一個無聲的、帶著巨大期許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如同老狐狸般精明的弧度。
“好。”趙德厚的聲音沉穩有力，“三天後。”
“縣裡招待所。”
“林老板……親自來驗貨。”
“簽合同。”
“三天？！”王六子深陷的眼窩裡瞬間爆射出巨大的壓力和一種被點燃的、如同火山噴發般的鬥誌！“行！三天就三天！老趙叔！您放心！貨！保證到位！絕對是最好的！”
他枯黑的手，猛地抓起桌上那張印著鮮紅印章的營業執照！那薄薄的紙片，此刻在他手裡，仿佛重若千鈞！又仿佛輕如鴻毛！深陷的眼窩裡，那點光芒銳利如刀！他枯黃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發出一種如同困獸般的、壓抑著巨大興奮的低吼：
“向陽貿易公司——！”
“開張——！”
灶房裡，煤油燈的火苗跳躍著，映著幾張寫滿激動、緊張和巨大期盼的臉。窗外，十月的風卷著金黃的落葉和乾燥的塵土，抽打著窗欞，發出“沙沙”的輕響，如同為這即將破土而出的新芽，奏響的一曲激昂而充滿未知的序曲。那遝散發著陳舊氣息的票據和筆記本，靜靜地躺在桌上，像一把鑰匙，即將打開一扇通往山外、通往大海、通往一個名為“港商訂單”的巨大財富和未知風險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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