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混著窗外的雨氣,格外清冽。蘇星晨坐在長椅上,看著護士給陸延處理指關節的傷口——剛才那一拳太用力,他的手背擦破了皮,滲著血珠。
“疼嗎?”她輕聲問,視線落在他緊抿的唇上。方才在倉庫,他揍向那個男人時,眼神裡的狠戾讓她心驚,可此刻他垂著眼簾,長睫在眼下投出片淺影,倒顯出幾分脆弱。
陸延搖搖頭,抽回手時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兩人都頓了一下,像觸電似的縮回。他轉開臉:“你頭上的傷得縫兩針。”
“我沒事。”蘇星晨下意識摸向後腦勺,紗布已經被血洇出點紅,“倒是你,胃又不舒服了吧?剛才在倉庫就看見你按了好幾次肚子。”
陸延沒說話,從口袋裡摸出個藥瓶,倒出兩粒白色藥片就著溫水吞下。蘇星晨認出那是他常吃的胃藥,瓶身已經有些磨損。
“那個男人說的……”她猶豫著開口,還是沒能問下去。那些照片裡的畫麵像根刺,紮在她心上。
“都是真的。”陸延忽然說,聲音很平靜,“我媽走後,我在親戚家待過一陣,後來去了孤兒院。”他看向窗外的雨,“沒什麼不能說的,隻是覺得沒必要拿出來博同情。”
蘇星晨愣住。她以為他會回避,會發怒,卻沒想到他說得這樣坦然。就像把多年來裹緊的傷口輕輕揭開,露出裡麵早已結痂的疤痕,不再流血,卻依舊能看出曾經的疼。
“那個藥瓶,”她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掏出個東西遞過去,正是那個男人給的白色藥瓶,“我沒扔。”
陸延接過,對著光看了看,瓶身光滑,沒有任何標識。他忽然笑了笑:“蘇曼妮倒是舍得下本錢,請的人手腳挺不乾淨。”
“是她?”蘇星晨驚訝地睜大眼睛。
“除了她,沒人這麼想讓我身敗名裂。”陸延把藥瓶塞進風衣內袋,“以前是我縱容了,以後不會了。”他的語氣很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護士來叫蘇星晨去處理傷口,陸延站起身:“我陪你。”
縫合時,蘇星晨疼得攥緊了拳頭,陸延就站在旁邊,輕輕握住她的另一隻手。他的掌心很暖,帶著薄繭,傳遞過來的力量讓她忽然不那麼怕了。
“小時候縫針,我也這樣攥著我媽的手。”她疼得眼眶發紅,聲音帶著哭腔,“她總說,忍一忍就過去了。”
“嗯,忍一忍就過去了。”陸延重複著這句話,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像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動物。
走出診室時,雨已經停了。天邊透出點微光,把雲層染成淡淡的粉。陸延去開車,蘇星晨站在醫院門口等,晚風帶著草木的清香,吹散了不少陰霾。
“在想什麼?”陸延把車停在她麵前,降下車窗問。
“在想,”蘇星晨拉開車門坐進去,轉頭看他,“你抽屜裡那封信,是寫給阿姨的嗎?”她上次整理他書房時,不小心看到過,信封上寫著“致母親”,卻沒有郵票,也沒有地址。
陸延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沉默片刻才點頭:“每年她忌日,我都會寫一封,沒地方寄,就自己收著。”
“可以……給我看看嗎?”蘇星晨小聲問,生怕觸碰到他的禁區。
陸延發動車子,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下次吧。”
車裡很安靜,隻有引擎的低鳴。蘇星晨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忽然覺得,陸延像是一座被冰雪覆蓋的山,外人隻看到他的冷硬,卻不知道雪底下,藏著怎樣的溫熱。而她,好像正一點一點,靠近那片融化的角落。
快到小區時,蘇星晨忽然想起那個未拆的藥盒——早上她去他公寓拿文件,看到他床頭櫃上放著個新的藥盒,包裝很精致,不像他平時吃的那種。
“你最近換胃藥了嗎?”她隨口問。
陸延愣了一下,隨即搖頭:“沒有,還是以前的。”
“可我看到你床頭櫃上有個新的,藍色包裝的。”
陸延的眉頭忽然皺了起來,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收緊:“什麼時候看到的?”
“今天早上,大概八點多。”蘇星晨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怎麼了?”
陸延沒說話,猛地打方向盤,車子調轉方向,朝著他公寓的方向開去。他的臉色沉得可怕,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蘇星晨的心也提了起來,那個藥盒,難道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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