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如盤,高懸於封魔穀的夜空。
水晶宮燈將行宮大殿照得通明,琉璃瓦折射出的光芒在漢白玉地麵上投下斑斕的影子。
侍者們端著鎏金托盤穿梭其間,魔界特有的藍萼梅酒在夜光杯中蕩漾,散發出清冽的香氣。
烈九兄、玄霄兄,請上座吧。君王曲魂笑嗬嗬坐在寶座上的讓著烈九和玄霄子。
“烈九何德何能,敢上座,還是玄霄天尊上座!”
烈九身著暗紅色戰袍,他手擺了一下,顯示他的謙讓態度,並親自推著身後玄霄子入席上座。
他的目光又掃過玄霄身後三個英姿勃發的年輕人,在玄夜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心裡想道:“白天這個總愛往精靈堆裡鑽的小子,現在倒是規規矩矩。”
烈九兄客氣了。
玄霄子一襲素白道袍,發間一根青玉簪,舉手投足間仍帶著仙風道骨。他也沒有主動坐到上座,而是側身讓三個兒子先行禮,還不給烈元帥見禮?
晚輩見過烈元帥。玄夜抱拳行禮,袖中隱約露出半截翠綠色的發帶——正是昨日夏雨係在他腕上的信物。
風歌笑嘻嘻地湊上前:烈伯伯,我哥說您年輕時一人獨戰域外惡魔,是不是真的啊?
臭小子!花元帥現在也年輕,徒兒見過師父!離歌一把拽回弟弟的後領,冷峻的麵容難得露出一絲窘迫。
“離歌,不錯,不愧是我我的徒弟!”烈九哈哈大笑,又拍了拍風歌的肩膀:待會兒宴席上,讓你爹講講他當年被沃瑪教主追得滿山跑的故事更精彩!
烈九!玄霄子佯怒,眼中卻滿是笑意,謙讓了兩次,結果被烈九身旁的周蘭芝一把推上上座,挨著君王曲魂,他和烈九則是坐在了君王的下首位置。
封魔穀君王曲魂哈哈笑著高居主座。
他今日未著朝服,反而是一身暗紫色便裝,唯有腰間那枚黑曜石龍形玉佩彰顯著身份。
見賓客到齊,他輕輕敲了敲麵前的玉磬。
當——
清越的磬聲蕩開,殿內所有參加晚宴的人員被使者引入落座,酒宴開始。
今日論劍大會精彩紛呈。曲魂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角落,特彆是年輕一輩的表現,令人欣慰。他的目光掃過風歌,在月靈汐身上停留片刻,又轉向剛剛入席的雲裳和花令儀。
花令儀正低頭擺弄腰間的骨笛,忽然察覺眾人視線,耳尖頓時泛起紅暈。
雲裳在她身旁輕哼一聲,令儀馬上坐正身體,露出大家閨秀的神態。
鐺鐺鐺——
封魔穀君王曲魂繼續用銀筷輕敲水晶杯,清脆的聲響讓喧鬨的大殿瞬間安靜下來。
他緩緩起身,暗紫色的錦袍在燭光下流轉著幽光。
諸位。曲魂舉起夜光杯,杯中藍萼梅酒泛著琥珀色的光澤,但是這第一杯...他目光掃過滿座賓客,最後停在烈九和玄霄子身上,還是要敬我們瑪法世界人族的兩位英雄——天尊玄霄,戰神烈九!
大殿內頓時響起一片桌椅挪動聲。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酒杯在燈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烈九咧嘴一笑,大大咧咧地拎起酒壇:搞這麼正式乾啥?卻被身旁的周蘭芝狠狠踩了一腳隨即放下酒壇子拿起了酒杯。
二十年前神魔大戰。
曲魂的聲音沉了下來,若不是二位聯手封印惡魔巢穴,哪來今日瑪法大陸的太平?他舉起酒杯,這一杯,敬你們為瑪法所有百姓流的血!
玄霄子原本戲謔的表情突然凝固。
他慢慢站起身,白玉般的指尖輕輕摩挲著酒杯邊緣。
烈九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獨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當年沃瑪寺廟...曲魂繼續道,玄霄天尊獨戰惡魔赤月的八大魔將,身中十二刀仍不後退。
玄夜和離歌以及風歌紛紛抬頭抬頭看向父親,他們從未聽父親提起過這段往事。
烈九元帥更是一人守城門三日,身披二十七箭,硬是沒讓半個惡魔跨過比奇城牆。”
曲魂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封魔穀三百萬百姓,就是那時被二位救下的。
大殿內落針可聞。
年輕一輩都震驚地看著兩位長輩——風歌張大了嘴巴,月靈汐的狐耳豎得筆直,花令儀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往事而已!烈九突然出聲打斷,眼中閃著神采奕奕光芒,以後還是要靠後輩崛起!他一仰脖灌下整杯烈酒。
周蘭芝及雲裳也一起端著杯子仰頭陪著夫君喝下滿杯酒,特彆是雲裳喝酒的姿勢看傻了花令儀。
玄霄子卻輕輕笑了。
他優雅地舉起酒杯,聲音清朗:曲魂兄記性不錯,不過少說了一件事。他轉頭看向烈九,眼中帶著促狹,當時某個傻子為了救我,用後背硬接了一記惡魔的斬馬刀。
你少來!烈九臉一紅,那是我腳滑,擱這現在,隻有你的白璃夫人肯為你擋刀了吧!
烈九的這番話猶如一陣春風,吹散了籠罩在眾人頭頂的陰霾,原本凝重的氣氛瞬間變得輕鬆愉快起來。
人們紛紛發出陣陣笑聲,現場的氛圍一下子活躍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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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曲魂高聲喊道:“好!既然如此,就讓我們共同舉杯,敬所有瑪法的英雄們!”
“敬英雄!”
滿座的賓客們齊聲應和,聲音如同雷鳴一般,在空氣中回蕩。
酒杯相互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仿佛是對英雄們的讚歌。
烈九和玄霄子對視一眼,彼此的目光交彙在一起,二十年前那場血與火的激戰記憶在瞬間湧上心頭。
他們心有靈犀地微微一笑,然後同時仰頭,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儘。
花令儀悄悄觀察著兩位長輩,突然發現父親放下酒杯時,右手在微微顫抖——那是當年守城時被魔火灼傷的舊傷,無法恢複。
而玄霄子飲酒時,左側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一道猙獰的惡魔之刃砍下的疤痕。
“那該是如何驚天動地的戰況,讓兩位傳說中的人物受這麼重的傷害?”
花令儀心中暗自思忖著,眉頭微皺,仿佛能透過那傷痕累累的身軀看到當時激烈的戰鬥場景。
年輕人們都沉默了,風歌收起了平日裡的嬉皮笑臉,一臉凝重;離歌緊緊握著拳頭,似乎想要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內心的不安;玄夜則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像是在向那兩位傳說中的人物致敬。
就在這時,雲裳突然站起身來,她輕盈地走到烈九身邊,拎起酒壇,動作優雅地為烈九斟滿了一杯酒,然後用略帶嫌棄的語氣說道:“少喝點,明天還要看比賽呢。”
與此同時,周蘭芝也默默地為玄霄子布菜,她的動作輕柔而細膩,仿佛生怕打擾到他。
她輕聲說道:“秋雅若在,定會為你驕傲的。”
玄霄子聽到這句話,執筷的手微微一頓,但他隨即若無其事地夾起一片翡翠涼糕,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著,緩緩說道:“我這夫人啊,最煩我喝酒了。”
君王曲魂見狀,連忙舉起酒杯,恰到好處地轉移了話題:“好了,這一杯敬所有英雄的妻子或者丈夫,沒有她們在背後默默的支持和付出,這些英雄們也難以成就如此輝煌的功績啊!”
雲裳麵帶微笑,優雅地舉起酒杯:“那是自然,陛下所言極是,若沒有我們這些人的支持,恐怕……”
她稍稍停頓了一下,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周蘭芝,然後繼續說道,“這一切都難以實現啊。”
周蘭芝見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得體的笑容。
她緩緩地舉起酒杯,“敬我們陪伴英雄而流失的歲月!”周蘭芝的聲音不大,卻如同一股清泉,流淌進每個人的心田。
這句話不僅巧妙地抬高了自己的丈夫,也將所有英雄家屬們的付出與犧牲都囊括其中。
一時間,酒宴上的氣氛被推向了高潮,人們紛紛舉杯,向英雄們和他們的家屬們致敬。
歡聲笑語此起彼伏,酒杯碰撞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美妙的交響樂。
坐在花令儀旁邊的月靈汐滿臉羨慕的問她:“這是你娘親?好厲害啊。”
夜宴興致剛起來,曲魂君王抬手示意樂師退下。
待最後一位侍女合攏雕花殿門,這位一國之君竟親自執壺,為烈九與玄霄子斟上第二輪酒。
兩位兄台,曲魂舉杯時,鎏金袖口在燭火下微微閃動,今日相邀,實有要事相托。
烈九摩挲著青銅酒樽上的戰紋說道:陛下但說無妨。
曲魂從案幾下取出一卷輿圖,在殘羹間徐徐展開。玄霄子瞥見圖上朱砂標記,眉頭微動——那是通往歧路的山道,密密麻麻畫了十七八處紅圈。
歧路僵屍為患已三月有餘。曲魂指尖點在最北端的紅圈上,昨日驛報,連守墓人的黑驢都遭了殃。他苦笑著搖頭,那老倔頭現在抱著祖傳的桃木劍,天天在兵部門口罵街。
烈九噗嗤笑出聲,酒水濺在輿圖上:就為這個?調支邊軍不就...
元帥有所不知。曲魂壓低聲音,這些僵屍白日匿於礦洞,夜裡專襲落單旅人。
他忽然推過一本奏折,更蹊蹺的是——死者又異變為新的僵屍:“你們封魔穀的僵屍。
烈九放下酒杯,眉心擰成川字,感覺要多餘比奇礦區的了。
玄霄子指尖輕點桌麵,手指畫麵切換到礦道深處。
曲魂點頭:玄霄天尊,那是您的封印有鬆動跡象,內場屍氣開始外泄到礦區了,對,就是你手指指著的這裡。
烈九尚未應答,玄霄子麵容平靜,唯有手中的玉杯出現一絲抖動。
也好。
他緩緩起身,以後要年輕人去麵對,要讓他們儘快成長起來,曆練是必須的。
烈九與老友對視一眼,突然朗聲笑道:好!我親自帶隊,讓這群小子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戰場!
父親!聽到了這話的花淩嶽急道,您傷勢未愈...
你閉嘴!烈九一瞪眼,老子當年被惡魔蜘蛛捅個對穿都沒躺過三天!
玄霄子忍俊不禁:算啦,我兒子們去,就夠了,何必勞煩你這個戰神。
離歌微微頷首,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胸前——那裡貼身放著香石昨日塞給他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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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歌卻愁眉苦臉:啊?賽會結束就去啊?可我和靈汐約好了結束比賽後去瑪法森林采晨露泡功夫茶...
玄霄子一筷子扔過去敲在他頭上,采什麼晨露!誅殺惡魔才能給你未來嶽父留點好印象!
眾人哄堂大笑。
月靈汐在席上羞得把臉埋進掌心,狐耳抖個不停。
宴會氣氛重新活躍起來。
侍者們端上一道道珍饈:岩漿湖特產的火焰魚、魔龍肋排烤製的肉串、用月光草汁浸泡的翡翠涼糕...風歌吃得滿嘴流油,還不忘給鄰桌的月靈汐偷渡幾塊點心。
這個時候,玄夜偷偷給風歌一個定心丸,“這個我去就好了,你和離歌,該乾嘛就乾嘛去!”
風歌大喜,“謝謝大哥!”
夜漸深,紫月西沉。
當最後一位賓客告辭時,花令儀腰間的骨笛突然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嗡鳴。
她猛地轉頭看向窗外——石城方向,一道紫光衝天而起,轉瞬即逝。
兩個時辰後的封魔穀石城。
封魔穀的夜市燈火漸熄。
逛完街的玄霄子帶著三個兒子及月靈汐和夏雨,踏著青石板路返回客棧,夜風拂過,玄霄子高談闊論帶著家長風範走在前麵。
今天的比試,你們都說說心得。玄霄子袖袍輕擺,目光掃過三個兒子。
風歌一個箭步湊到父親身邊,說道:爹!二哥步伐和防禦太厲害了!我新創的蓮月劍法才劃破他一點肩甲!
走在最後的離歌聞言抬頭,月光在他冷峻的輪廓上鍍了層銀邊:三弟,劍法精進。
玄霄子笑著轉向長子:阿夜,花家丫頭那招誘惑之光,你怎麼看?
玄夜的白發被夜風拂動,眉間還帶著比武後的疲憊:有點讓我出其不意。她背後應有高人指點——那手法不像火法正統。
風歌突然擠到兩人中間:大哥就是輸不起!誒,爹您不知道,夏雨給大哥療傷時,他耳朵紅得——像是被煮熟了。
玄霄子聽後,微笑的看向玄夜左側站著的精靈族少女,夏雨連忙點頭示意,還是那樣一臉的嬌羞。
而玄夜一道符甩過去,風歌頓時僵在原地,隻剩眼珠滴溜溜轉,引來眾人大笑。
“好了。”
玄霄子麵色一正,揮手間,那道符咒便如同讓風歌的定身咒被風吹散的輕煙一般,悄然消散無蹤。
他的話語卻並未就此打住,反而話鋒一轉,似笑非笑地看向眾人,緩聲道:“聽說你們幾個,都在比武期間結識了姑娘?”
夏雨聞言,不禁一怔,心中暗忖:“這傳說中的人族天尊,竟然如此直接?”
她不禁有些羞澀,下意識地將頭偏向一旁的玄夜。
而聽到父親這句話的三個兒子,腳步也不約而同地一頓,臉上都浮現出些許不自然的神色。
月靈汐原本跟在風歌身後,此刻聽到玄霄子的問話,顯露出她的緊張與羞澀。
玄霄子見狀,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緩緩在客棧門前的石階上坐下,然後拍了拍身側的位置,朗聲道:“都過來坐吧。”
三個兒子對視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依言走了過去,在玄霄子身旁依次落座。
月靈汐見狀,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從廊柱後麵探出身子。
此時,月光如水,靜靜地灑在幾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柔和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溫馨而寧靜的畫麵。
離歌,香石公主是怎麼回事?玄霄子開門見山。
離歌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裁決之杖上的紋路:前幾日冥火河畔偶遇。他頓了頓,她教我魔族刻石許願的習俗,今天來了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