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兵們指節捏得發白,準備迎接一場慘烈遭遇戰的刹那——
“哦嗚~”
銀爍·嵐影忽然發出一聲短促而清越的嘯音,與剛才那悠長的狼嚎截然不同。
隨著這聲命令般的嘯音,濃霧中那些閃爍的、充滿壓迫感的幽綠光芒,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安撫,齊刷刷地向後退去,迅速隱沒在黑暗的蕨林深處。低沉的威脅性咆哮也戛然而止,森林邊緣隻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靜。
危機似乎暫時解除,但老兵們並未放鬆,警惕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定著那個銀發尖耳的少女。
銀爍·嵐影向前輕盈地踏出一步,月光般的皮甲勾勒出充滿野性力量的線條。她無視那些指向她的冰冷刀鋒,目光如同精準的箭矢,再次射向巴玉珩。
“人族將軍,”她的聲音依舊清脆,卻少了些冰冷,多了幾分不容置疑的探究,“深更半夜,帶著兵將,闖入吾族巡狩的領地核心……為何?”
她小巧的鼻翼再次快速翕動,仿佛在空氣中精準地分辨著每一絲氣息,“沃瑪森林的夜晚,從不歡迎不速之客,尤其是帶著麻煩而來的。”
巴玉珩喉結滾動了一下,牽動內腑傷勢,一陣劇痛讓他眉頭緊鎖。
但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眼神銳利如初,迎著銀爍·嵐影審視的目光,沉聲道:“職責所在,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銀爍·嵐影的尖耳幾不可察地抖動了一下,幽綠的瞳孔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被一種更濃烈的興趣所取代。
她見過的闖入者不少。
有驚慌失措求饒的,有虛張聲勢恐嚇的,也有試圖用謊言蒙混過關的。
像眼前這個人族將軍這樣,明明身處絕對劣勢,身受重傷,部下疲敝,麵對她這個明顯掌控局勢的狼族首領,竟然還能如此乾脆利落地拒絕回答,甚至帶著一種……近乎傲慢的倔強?
這太反常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巴玉珩臉上多停留了幾息。那張臉因為失血和劇痛而顯得蒼白,卻線條剛硬,眉骨挺拔,緊抿的唇線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毅。
汗水浸濕了他額前的黑發,貼在棱角分明的鬢角,非但不顯狼狽,反而增添了幾分浴血後的滄桑與野性。
火光儘管微弱)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動,裡麵燃燒的不是恐懼,而是不屈的戰意和一種……死守秘密的決絕。
酷。
這個字眼突兀地跳進銀爍·嵐影的腦海。
不是人族貴族那種矯揉造作的冷傲,而是從屍山血海中淬煉出來,帶著鐵鏽和硝煙味道的、真正的冷酷與強硬。
這種氣質,在她所知的孱弱人族中,極其罕見。
再加上他身上那縷若有若無、卻又異常純粹的龍息……這個男人,像一塊裹著謎團的寒鐵,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
銀爍·嵐影的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勾起一個弧度,那並非笑容,更像是獵手發現了新奇獵物時的興味盎然。
她向前又邁了一步,距離巴玉珩更近,近得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混雜著血腥、汗水和焚天斧特有灼熱氣息的味道。
“嗬,”她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挑釁的意味,“職責?在吾的領地,吾便是‘職責’本身。汝不說……”
她幽綠的目光掃過那些緊張的老兵,最後落回巴玉珩緊握焚天斧的手上,意有所指,“……便走不出這片林子。”
氣氛再次變得緊張。老兵們握緊了武器,準備迎接少將軍的命令,哪怕是以卵擊石。
巴玉珩眼神一寒,正要開口,體內翻騰的傷勢和強行壓製焚天斧帶來的消耗終於突破了臨界點。
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他眼前發黑,高大的身軀不受控製地晃了晃,腳下踉蹌一步,焚天斧的斧柄重重杵在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才勉強穩住身形。
就在他身形晃動的瞬間,一股極其微弱、卻遠比之前清晰數倍的龍威,如同沉睡的巨龍被驚擾般,不受控製地從他血脈深處泄露出來!那並非力量,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古老而尊貴的威壓!
“唔!”銀爍·嵐影瞳孔驟縮如針尖!她距離最近,感受也最為清晰!
那股威壓一閃即逝,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但對銀爍·嵐影而言,那感覺卻如同烙印般清晰——那不是駁雜的沾染,那是源自血脈深處的共鳴!
她的心臟在那一刹那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攥緊,全身的血液都為之輕微沸騰!
她體內的銀狼之血,竟對那縷泄露的龍息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近乎本能的悸動與親近感!
這太驚人了!狼族與龍族,在古老的傳說中雖有交集,但從未聽聞過血脈能產生如此奇異的反應!
她眼中的探究和興趣瞬間被震驚和更深沉的疑惑取代。
眼前這個倔強、冷酷、傷痕累累的人族將軍,身上的秘密比她想象的還要深重百倍!
巴玉珩並未察覺自己那一瞬間的異常,他強忍著眩暈和惡心,重新站穩,眼神依舊銳利地盯住銀爍·嵐影,帶著不容侵犯的警告意味,仿佛剛才的虛弱從未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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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爍·嵐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複雜無比,包含了驚訝、困惑、好奇,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那縷龍息和對方強硬姿態所吸引的異樣情愫。
她沒有再逼迫,反而後退了半步,拉開了些許距離。濃霧在她身後無聲地翻湧,仿佛隱藏著無數雙眼睛。
“汝很倔強,人族將軍。”她終於再次開口,聲音恢複了清冷,但之前的敵意和壓迫感卻莫名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捉摸的審視,“也很……特彆。”
她頓了頓,銀白色的長發在無風的暗夜中仿佛流淌著月華:“帶著汝的傷兵,跟吾來。這片區域不安全,那些穢臭的東西殘留的毒息,會引來更麻煩的‘鄰居’。想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就收起汝那無謂的固執。”
說完,她不再看巴玉珩的反應,轉身,身影如同融入月色的銀狐,輕盈地向森林更深處的某個方向走去。濃霧在她身前自動分開一條小路,又在身後悄然合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