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的氣氛在恩琪講述完她那堪稱傳奇完美的家世後,變得有些微妙,空氣中彌漫著羨慕與感歎。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一直在猛灌酒、笑得最灑脫不羈的夜無憂。
紫綰好奇地推了推他:“喂,無憂大哥,大家都說了。你呢?你這一身古怪的本事,還有這拉風的骨頭架子,到底怎麼來的?總不會也是哪個天尊散養的兒子吧?”她開了個玩笑。
夜無憂放下酒壇,抹了把嘴,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但那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極快極淡的、與平日嬉笑截然不同的滄桑。
他嘿嘿一笑,語氣輕鬆得像在講彆人的故事:
“我?我可沒恩琪妹子那麼好命喲。我是個孤兒,都不知道爹娘叫啥,長啥樣。”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五歲那年的事兒了,就記得一陣天旋地轉,哭喊聲,然後…就啥也沒了。醒來就在比奇最東邊,靠近礦區那個破落小鎮上流浪要飯,饑一頓飽一頓,能活下來全靠命硬。”
“熬到七歲,被人販子盯上,賣進了礦區挖礦。嘿,那日子…”他搖搖頭,又灌了一口酒,似乎想衝淡某些記憶,“暗無天日,累得像條狗,吃的還不如狗。就這麼挖啊挖,挖到十二歲。”
“有一天,礦道塌了一小塊,露出個我從沒見過的老洞。我年紀小,好奇,就鑽了進去。那裡麵陰冷得要命,像個巨大的古墓後來人們管那叫屍王殿)。我在裡頭瞎轉,結果…就碰見了個大家夥。”他指了指身邊安靜待命的骷髏,“不是它這樣的。是個快完全石化了的、巨大無比的僵屍王,看著就嚇死人。”
桌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連敖子諾都忘了吃東西。
“我當時嚇傻了,以為死定了。可那大家夥好像…還有點靈智,沒立刻吃了我。它盯著我看了好久,那眼神…說不出的感覺,好像有點悲哀,又有點…懷念?最後,它用那石頭一樣的手指,從身下摳出來一本破得快爛掉的獸皮冊子,扔給了我。”夜無憂拍了拍身邊的骷髏,“就是這玩意兒,《召喚骷髏》的真本秘籍。我剛拿到手,那古墓就開始塌,我拚命跑出來,再回頭看,洞口已經徹底封死了。”
他語氣帶著一絲感慨:“後來我才知道,彆人召喚的骷髏,要麼像巴元帥家公子巴玉衍那種,是純粹的道法凝聚物,要麼像離歌城主那種,是自身本源力量所化的守護神將。隻有我這個…”他愛惜地摸了摸骷髏光滑的頭蓋骨,“它是獨特的,能一直存在,跟著我一起成長,戰鬥得越久,吸收的死氣越多就越厲害。就算被打散了,我也能通過秘籍裡的秘法重新召喚它出來,它還是它。這家夥,跟了我三年多了,真要論起來,起碼抵得上一個苦練三十年的精銳戰士了。”
眾人看向那具安靜矗立、眼眶中靈魂之火平靜燃燒的骷髏,眼中都多了一份驚奇與敬畏。
“出了古墓,我靠著這骷髏寶寶,總算不用挖礦了,開始在邊境闖蕩。十五歲那年,在無妄海邊就靠近沃瑪森林那邊),碰見個奄奄一息的海妖,差點被曬成魚乾。我那時剛學會治愈術沒多久,瞎試了半天,沒想到真給救活了。”夜無憂聳聳肩,“那海妖為了謝我,送了我一本它們族的《施毒術》殘卷。我結合自己練的《精神力戰法》,瞎琢磨著給完善了,就成了現在這樣,毒起來挺帶勁,治起來…也還行。”
“十七歲,不知天高地厚,跑去毒蛇山穀闖蕩,想走走烈九戰神當年走過的路。結果沒遇到魔物,反而救了一條被古怪荊棘纏住、快要死的白蛇,那白蛇頭頂有七個奇異的光點。我用治愈術幫它脫困。它通靈性,臨走前,從山穀深處銜來一本古老的冊子給我,就是《祝福油提煉大法》。嘿,然後哥們我就靠這門手藝,走南闖北,餓不死了!”他說得眉飛色舞,仿佛那些苦難都是有趣的冒險。
這時,敖子諾忽然想起什麼,眨著大眼睛說道:“喂,夜無憂!江湖上都在傳,說你好像不止會這些!是不是還有什麼煉製…那個什麼很厲害的套裝的方法?藏著掖著乾嘛?”
夜無憂聞言,笑容微微一僵,隨即又恢複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打了個哈哈:“哎呀,被你這小龍女揪住小辮子了。好吧好吧,是有那麼個玩意兒。”他壓低了聲音,仿佛怕被什麼聽見一樣,“那僵屍王給的冊子最後幾頁,確實記載著一種叫‘祈禱套裝’的鍛造方法,邪門得很。”
他的語氣第一次帶上了幾分凝重:“但那玩意兒…不是給人用的。煉製它,需要極珍稀的材料就算了,最關鍵的是…需要注入極致的‘仇恨’與‘詛咒’,需要鍛造者以自身的血海深仇為引,以永世不得超生的惡毒詛咒為火…才能鑄成。據說威力驚天動地,但也會帶來不祥。”
他攤攤手,又恢複了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你們看我,像是有血海深仇的人嗎?四海為家,逍遙快活,有酒有肉有朋友,仇人?早忘了!那玩意兒,誰愛練誰練去,我可不想沾一身晦氣!”他說得輕鬆,仿佛那真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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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座的都是聰明人,都能感覺到,在他那灑脫的笑容之下,關於父母之死的真相,或許並非他所說的“忘了”那麼簡單。
那被他輕描淡寫帶過的“祈禱套裝”鑄造之法,像一道深深的陰影,悄然埋在了所有人的心底。
驚蟄若有所思地看了夜無憂一眼,端起酒杯:“過去之事已矣,未來之路漫長。無憂兄豁達通透,敬你一杯。”
“哈哈!說得好!敬未來!敬逍遙!”夜無憂大笑起來,再次將壇中酒一飲而儘,仿佛要將所有陰霾都衝散。
但那一刻的凝重,卻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漣漪久久未散。
夜無憂驚心動魄又帶著幾分悲涼色彩的講述結束後,酒桌上一時有些沉默,隻有篝火劈啪作響。
眾人的目光還停留在他那具安靜的骷髏上,仿佛能感受到那份深埋於灑脫之下的沉重。
這時,紫綰魔女)眨了眨大眼睛,似乎想打破這略顯沉悶的氣氛,她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身邊一直沉默寡言的幽影,好奇地問道:
“幽影,大家都說了。你呢?你總是冷冰冰的,身手又那麼好,來曆肯定也不簡單吧?快說說嘛!”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來。
幽影確實太過神秘,他的刺客身手遠超同輩,性格又冷峻寡言,大家都對他的背景充滿好奇。
幽影被點名,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後才用他那特有的、沒什麼起伏的聲調緩緩開口:
“我的經曆,沒什麼好說的。父母俱在,身體康健。”
開場白就讓眾人一愣——這倒是出乎意料,在場好幾位可都是身世坎坷。
他繼續道:“家父…來自極北雪域,是精靈族。家母是人族,一名武修。他們如今…都在臥龍山莊隱居。”他話說得平淡,但“臥龍山莊”四個字一出,除了早已知情的驚蟄和璃月,其他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氣!
臥龍山莊!那可是瑪法大陸上最為神秘超然的勢力之一,傳聞其底蘊深不可測,富可敵國,與沙巴克城關係密切,連比奇皇室都要禮讓三分!幽影的父親,竟是一位雪域精靈族?
然而,更讓人驚訝的還在後麵。
幽影似乎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繼續平淡地敘述:“我十二歲時,獨自離開山莊,來到比奇皇城進入武校學習。那時…恰好看到刺客職業在招收學員。”說到這裡,他冰冷的眼神中罕見地閃過一絲灼熱的光彩,語氣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向往。
“我是衝著…一位江湖傳說去的。”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璃月宗師。聽聞她是刺客之道的巔峰,是暗夜中的王者…雖未曾有幸得見尊榮,但傳聞中…她亦是位傾世美人。”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與崇拜裡,下意識地繼續道:“隻可惜…聽聞她家中似乎並不幸福,遇人不淑,前幾日還……”
“哎呀!”
他話未說完,旁邊的紫綰突然發出一聲誇張的驚呼,猛地打斷了他,同時手忙腳亂地“不小心”碰翻了自己的酒杯,酒水灑了一桌,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對不起對不起!手滑了!”紫綰連忙道歉,臉上帶著俏皮的笑,暗中卻狠狠瞪了幽影一眼。
幽影猛地住口,也意識到在驚蟄及其夫人麵前談論另一位女性尤其是其悲慘往事)極為不妥,立刻閉上了嘴,恢複了冰山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