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終,還是在那三個小女孩期盼的目光中,僵硬地在雲稷身旁預留的、鋪著柔軟獸皮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自始至終,她沒有看雲稷一眼,也沒有說一個字。
戲,開場了。
鑼鼓絲竹響起,扮演天神與凡間女子的演員在台上傾情演繹著相遇的驚喜、相愛的甜蜜,以及麵對天道阻隔時的痛苦與掙紮。唱腔婉轉,水袖翩躚,確實是比奇皇城頂尖的水準。
雲稷看得似乎很投入,偶爾還會隨著劇情輕聲點評。
當戲文唱到天神因觸犯天規被剝奪神位、打入凡間時,他忽然側過頭,對身旁如同冰雕般的恩琪低語,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
“你看,這就是你們信奉的神,你們遵循的天道。冰冷,無情,扼殺一切真情實感。隻因身份不同,便要強行拆散相愛之人,施加懲罰。這樣的神,這樣的道,值得你去信奉,值得你去守護嗎?”
恩琪置若罔聞,目光空洞地望著戲台,仿佛神魂早已遊離天外。她的沉默,是對他所有言論最有力的反擊。
雲稷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在我看來,所謂天道,不過是強者製定的規則。既然這規則不公,那我便打破它!就像我若喜歡一樣東西,一個人,無論她是誰的妻子,無論有什麼規則阻隔,我都要得到!這才是真正的自由,真正的‘道’!”
他的話語偏執而瘋狂,在悠揚的戲樂聲中顯得格外刺耳。
一場精心準備的戲曲,就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落幕。
恩琪全程如同木偶,直到戲散場,那三個小女童被安全帶走,她才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立刻起身,頭也不回地、幾乎是踉蹌著衝回了那間如同金絲鳥籠般的寢殿。
她的第一反應,依舊是撲向那麵魔鏡!
七天了!驚蟄他們已經在那個可怕的腐骨林裡困了整整七天!
然而,當她急切的目光投向鏡麵時,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她如墜冰窟!
鏡中顯示的,不再是驚蟄他們艱難向前推進的畫麵,而是……他們似乎在一條岔路口轉向,正在朝著與咆哮寺廟相反的方向奮力廝殺!周圍的蝕骨行屍依舊密密麻麻,他們仿佛陷入了無儘的循環,離目標越來越遠!
“不……怎麼會……”恩琪失聲喃喃,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住她的心臟。
不知何時,雲稷已悄然來到她的身後,看著鏡中景象,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帶著幾分得意的弧度。
“很疑惑嗎,恩琪?”他聲音溫和,仿佛在解釋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腐骨林,並非一片坦途。它是一個巨大的迷宮,由上古陣法與魔氣共同構築,路徑隨時變幻,虛實交錯。沒有正確的指引,沒有我親自繪製的‘破妄地圖’,外人闖入,隻會像無頭蒼蠅一樣,在裡麵無限循環,直至力竭而亡。”
他伸出手,想要撫摸恩琪因絕望而顫抖的肩膀,語氣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看來,你的驚蟄,他們迷路了。而且,看起來……他們離這裡,越來越遠了。”
他的話語,如同最後一道驚雷,狠狠劈在恩琪已然脆弱不堪的精神壁壘上。
迷路……越來越遠……
看著鏡中驚蟄臉上那難以掩飾的疲憊與焦躁,看著他依舊奮力揮動法杖清除擋路的行屍,卻不知自己正在南轅北轍……恩琪隻覺得眼前一黑,最後一絲支撐著她的力氣仿佛也被抽走,嬌軀一晃,軟軟地向下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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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稷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看著她蒼白如紙、淚痕交錯的小臉,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但很快被更深的占有欲所覆蓋。
他輕輕將她抱起,走向那張寬大華貴的床榻。
“睡吧,恩琪。等你醒來,或許就會明白,誰才是能給你真正安全和未來的人。”
窗外,是牛族王庭寂靜的夜;窗內,是絕望少女無聲的淚,與鏡中那漸行漸遠的、浴血奮戰的身影。
救援的希望,似乎隨著這詭異的迷宮,變得愈發渺茫。
日子在一種近乎凝固的絕望中,滑過了第十五天。
雲稷坐在恩琪身旁,望著魔鏡中依舊在腐骨林迷宮裡奮力廝殺、雖然人人帶傷、氣息不穩,卻依舊頑強生存著的驚蟄四人,他俊朗的眉宇間,第一次染上了難以掩飾的納悶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那些蝕骨行屍是他精心布置的障礙,腐骨林迷宮更是他引以為傲的屏障。
按照常理,即便是外界頂尖的強者,在沒有指引的情況下,被困其中長達半月,也早該力竭被屍潮吞沒。
他原本的算計,是讓驚蟄他們“自然”地死在迷宮裡,如此,他既能擺脫這個情敵,又能在恩琪麵前維持“並非我親手所殺”的假象,更可以借此徹底擊碎恩琪的希望,讓她死心。
可這四個人,尤其是那個驚蟄,他們的韌性和生存能力遠超他的預估!
他們就像打不死的蟑螂,在無儘的屍潮和錯綜的迷宮裡,硬生生扛過了十五天!這讓他完美的計劃出現了裂痕,也讓他心中那股因恩琪始終如一的態度而積壓的鬱氣,越來越濃。
而恩琪,依舊是那個沉默的、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氣的瓷娃娃。
十五天了,除了那句“我要看”,她再未對他開口說過任何一個字。無論他是極儘溫柔地討好,還是偏執瘋狂地傾訴,甚至是帶著脅迫的“寵溺”,她都無動於衷。
她的目光,永遠隻停留在魔鏡上,仿佛那鏡中浴血的身影,才是她整個世界唯一的光。
這十五天裡,除了最初兩天需要處理王庭積壓的事務,雲稷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
他放棄了身為王者的威嚴,像個最癡情的普通少年,日複一日地對著一個沉默的側影,訴說著自己滿腔的愛意、不甘、以及對所謂“天道”的控訴。他堅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然而,他得到的,隻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今天,看著鏡中驚蟄又一次險之又險地避開屍毒的圍攻,看著恩琪那雖然憔悴卻依舊死死盯著鏡中人的、仿佛燃燒著最後生命力的眼神,雲稷心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終於繃到了極限。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朝向恩琪,而是狠狠一拳砸在身旁的黑石牆壁上!
堅硬的岩石被他蘊含力量的一拳砸出細密的裂紋,發出沉悶的響聲,嚇得旁邊的侍女們噤若寒蟬。
他轉過頭,那雙總是帶著溫柔或狂氣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充滿了血絲,一種混合著挫敗、不甘、痛苦和深深無力感的情緒在他臉上交織。他死死盯著恩琪,聲音因為壓抑了太久而帶著一種破碎的沙啞:
“為什麼?!恩琪!你告訴我為什麼?!”
“十五天了!我為你做了這麼多!我放下身份,放下尊嚴,日日夜夜守著你,陪著你!我把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一切都給你!”
“我知道我用錯了方法,我不該用彆人的命逼你,可我……我隻是不知道還能怎麼做才能讓你看我一眼!”
“難道我做的這一切,哪怕一絲一毫,都無法打動你的心嗎?難道你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嗎?!”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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