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秦逸伏在陡峭的山脊上，借著暮色的掩護俯瞰洛林國都的局勢。遠處的城牆下，獸人大軍的營帳如黑色浪潮般綿延數裡，而城頭上教廷的聖旗在晚風中無力地飄蕩。兩邊都在養精蓄銳啊。秦逸壓低聲音道，手指輕輕劃過眼前的戰術地圖。確實，經過前幾場慘烈的廝殺，無論是獸人狂暴的衝鋒，還是教廷神聖魔法的轟擊，都給對方造成了難以承受的損失。現在雙方就像兩隻受傷的猛獸，隔著城牆謹慎地對峙，都在等待對方露出破綻的瞬間。
我調整著遠視鏡的焦距，眉頭不自覺地皺緊。獸人已經控製了洛林近半的疆土，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們正在這片土地上紮根。鏡頭裡，不少獸人戰士放下了戰斧，揮舞著農具在田間勞作。那些新開墾的土地上，已經冒出了嫩綠的幼苗。他們在建立後勤基地。我沉聲道，照這個趨勢，不出半年，獸人就能實現糧食自給自足。更可怕的是，有些營區裡已經能看到小獸人在嬉戲打鬨。這個好戰的種族，正在被占領的土地上繁衍生息。秦逸倒吸一口涼氣：而教廷還困守在城裡，不敢出擊。時間拖得越久，對教廷就越不利。
我輕撫著下巴，遠眺著遠處的戰場輪廓，低聲道：以教廷真正的實力，要剿滅這支獸人大軍本非難事。但你看——我指向城牆上那些按兵不動的聖殿騎士，他們分明是在把這場戰爭自己的私人仇怨當成全大陸的來打。秦逸眼中閃過一絲恍然：難怪...教廷明明坐擁大陸最強的武力，卻與獸人纏鬥至今。他握緊拳頭，原來是要各國共同分擔戰損，這樣就跟以往一樣用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成果！正是。我冷笑著屈指輕叩身前的岩石，堅硬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可惜這次，六大帝國倒是出奇地默契不出錢也不出來力。指尖依次點過遠處的山脈輪廓，仿佛在數落那些帝國的疆域：卡利斯帝國借口北方蠻族入侵，羅諾斯帝國聲稱糧倉見底，星輝帝國乾脆說國家內亂無法出兵——最可笑的是瑞克斯帝國，我撚起一塊碎石在指間把玩，他們居然說國內爆發瘟疫，連邊境都封鎖了。秦逸忍不住嗤笑出聲：這些帝國被教廷用聖戰稅壓榨了大陸各國千年，現在怕是在家裡擺宴慶祝呢。他做了個舉杯的動作，就盼著教廷聖光騎士團全軍覆沒才好。
我將手中的碎石碾成粉末，看著沙塵從指縫間簌簌灑落：好一個養寇自重的戲碼。教廷想用獸人這把刀來削弱各國，各國卻反過來把獸人當作削弱教廷的利器。粉末隨風飄散，我的目光投向遠處冒著炊煙的村莊：隻是這盤棋局裡，洛林的百姓連棋子都算不上——聲音不自覺地低沉下來，不過是棋盤上最先被抹去的塵埃罷了。暮色中，一隻禿鷲突然從我們頭頂掠過，盤旋著落在不遠處一具腐爛的屍體上，尖銳的喙撕扯著腐肉。這血腥的畫麵仿佛在為我的話語作注腳。那隻禿鷲突然振翅飛起，爪子上還掛著半截血淋淋的腸子。這殘酷的畫麵，恰似當下洛林的命運。
我猛地站起身，抖落披風上的塵土：掉頭，我們不去洛穀關了。秦逸一臉錯愕：少主，這...我們都走了大半路程，眼看就要...正因走這一遭，我才改了主意。我望向遠處荒蕪的田野，那裡依稀可見幾個佝僂著背拾穗的洛林老農。你看這些百姓——指著他們襤褸的衣衫，連最後一口活命糧都被榨乾了，我們怎能忍心再趁火打劫？秦逸順著我的目光望去，神色漸漸凝重。遠處村莊的斷壁殘垣間，幾個瘦骨嶙峋的孩子正在爭搶一塊發黴的麵包。既然麵對近在咫尺的獸人大軍，他們也不得不出來尋找食物，出來還有一線生機，要麼活活餓死在家中。
那...這批軍火？秦逸遲疑道。我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我想到個新客戶，而且是個大客戶難道是...秦逸突然瞪大眼睛，壓低聲音道：獸人？！聰明。我翻身上馬，扯動韁繩調轉方向，獸人如今占據洛林半壁江山，正是最闊綽的時候。他們缺的是什麼？精良的武器裝備！夕陽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馬兒不安地刨著蹄子。秦逸突然笑出聲：少主這招妙啊！既做了生意，又給教廷添了堵。走吧。我揚鞭指向來時的路，回西岐關重新部署。記住——馬蹄聲起時，我回頭最後望了眼洛林國都的方向：與其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隻不過這次，我們要給獸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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