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省裡舉辦的小型高校創新創業成果展銷對接會開幕。團隊全員除京區二人）出戰，租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展位。
展會上，大企業的展台光鮮亮麗，無人機呼嘯，機器人起舞，吸引著絕大部分目光。“旭遇”的攤位前依舊門可羅雀。毛蛋看著那些高科技項目，再看看自家桌上那幾件黑乎乎的零件和一頂帳篷，不禁有些自慚形穢。王小虎試圖用他“虎式”吆喝吸引attention，卻被林莉紅著臉拉了回來。
轉機發生在第二天下午。一位穿著洗得發白的中山裝、眉頭緊鎖、像是遇到什麼難題的老師傅，在他們的展位前停下了腳步。他先是瞥了一眼帳篷，沒太在意，隨後目光被那幾件碳纖維樣品吸引。他拿起那個導環支架，反複掂量，手指關節粗大，動作卻異常輕柔。他用指甲輕輕彈了一下，側耳傾聽其回響，然後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舊的放大鏡，仔細查看表麵的紋理和切割的斷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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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他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向毛蛋和陳遇，“這東西…什麼名堂？”
毛蛋深吸一口氣，按照演練好的介紹：“老師傅，這是我們團隊自己研發的碳纖維部件，特點是…輕量化、高強度。”
“碳纖維？”老師傅挑了挑眉，“不像。手感有點不一樣。哪家的料？東麗？台麗？”
陳遇接話，坦誠道：“老師傅好眼力。這不是傳統的原生料，是我們用…回收的碳纖維材料，經過特殊改性工藝做的。”
“回收料？”老師傅的聲音提高了一點，興趣明顯濃了許多，“性能怎麼樣？有數據嗎？”
林莉立刻遞上孫宇精心準備、打印清晰的數據報告書。老師傅看得極其仔細，手指順著數據曲線移動，不時點點頭，偶爾問一兩個非常專業的問題，直指核心。陳遇和毛蛋謹慎而準確地回答著。
最後，他合上報告，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成本呢？”
毛蛋報了一個數，比市場上同性能的原生碳纖維產品低了將近百分之四十。
老師傅眼中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光彩，他放下報告，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實話跟你們說，我是省紅旗農機廠的工程師，姓周。我們廠裡有些設備上的耐磨襯板、輕量化的結構支撐件，批量不大，但要求不低，磨損又快。用特種合金成本太高，用普通尼龍又不耐用，進口工程塑料交貨期又長。你們這個東西…有點意思。能量身定製嗎？比如尺寸、形狀、厚度，還有局部需要特彆加強耐磨？”
農機廠！真正的工業客戶！巨大的驚喜砸得毛蛋有點發懵，心臟狂跳。
“能！絕對能！”陳遇壓下激動，肯定地回答，“我們有專業的設計人員，可以根據您的需求進行定製化設計和生產！”
周工笑了笑，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大學生創業？不容易。這樣，這幾件樣品我帶走，回去按我們的工況上機測試一下。如果性能、壽命真像你們數據說的這樣，成本又能控製住，我們可以先下個小批量的試訂單，看看效果。”他留下了詳細的聯係方式。
周工剛走不久，還沒來得及慶祝，一個熟悉而令人厭惡的身影，伴隨著陰陽怪氣的聲音出現了。
“喲，這麼熱鬨？‘旭遇’的幾位高材生，這是…考試考完了？回來擺攤體驗生活了？”王經理帶著兩個跟班，溜達了過來，目光掃過他們簡陋的展位和桌上所剩無幾的樣品，臉上掛著慣有的譏諷，“聽說你們最近鼓搗出什麼…‘虎煌’料？名字起得挺霸氣，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還是那股子回收垃圾的味兒？可彆拿次品糊弄人老師傅啊。”
他的消息靈通得可怕，顯然一直盯著他們。
毛蛋臉色一沉，剛要反唇相譏，陳遇再次攔住了他。
陳遇上前一步，平靜地看著王經理：“王經理，費心了。我們的產品如何，客戶自有公論。至於味道，總比某些背後下藥、見不得光的行為要乾淨得多。”
王經理臉色驟變，眼神閃過一絲慌亂，強裝鎮定：“哼，胡說八道什麼！年輕人，我勸你們走正道！搞這些歪門邪道，用回收垃圾以次充好，終究是死路一條！我們‘漁火’堂堂正正，用的都是進口高端料！”
“是否歪門邪道，市場和客戶會判斷。”林莉也站了出來，聲音清晰而堅定，“剛才省紅旗農機廠的周工已經拿走了我們的樣品進行測試，很有合作意向。或許在您看來，隻有釣具才算正道，但在我們看來，能讓高性能材料以更低的成本應用到更廣泛的工業領域，創造更大的價值，這就是我們堅持的正道。”
“紅旗農機廠？”王經理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這個發展，臉色更加陰沉難看。他死死盯著桌上最後那個“虎煌”樣品，目光閃爍，最終冷哼一聲，甩下一句“咱們走著瞧”，帶著人灰溜溜地走了。
首戰告捷！雖然隻是一個初步的意向，卻意義非凡。它像一把鑰匙，為他們打開了通往更廣闊工業市場的大門，也更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回敬了“漁火”的傲慢與打壓。
回工作室的路上，夕陽如火。雖然身體極度疲憊，但每個人的情緒都高漲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充盈在心間。
“虎煌1.0，這初啼之聲，夠響亮！”陳遇笑著說，語氣中帶著自豪。
“必須的！”王小虎昂著頭，仿佛功勞全是他搖出來的，“等俺回去補考過了，俺要搖出個虎煌2.0！3.0！讓農機廠搶著要！”
毛蛋已經開始盤算小批量試產的成本和利潤，嘴裡念念有詞。林莉則已經開始構思工業件的技術協議和合同範本了。
然而，陳遇心中那根弦始終緊繃著。王經理最後那陰鷙怨毒的眼神，像毒蛇一樣烙印在他腦海裡。他知道，“漁火”的退卻隻是暫時的，更大的風暴，一定還在後麵。暑假即將開始，但等待他們的，絕非休憩，而是一場更加激烈、更加複雜的商業戰爭。短暫的團聚後，他們或許又將奔赴各自的位置，迎接新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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