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一塊被砸爛的玻璃,碎在江城的柏油路上。
陳默的電動車輪碾過積水,濺起的水花打在褲腿上,涼得像冰。手機導航在雨衣裡震動,屏幕亮著刺眼的光:“距您0.8公裡,顧客備注:雨大,不用急,注意安全。”
“安全?”陳默扯了扯被雨水糊住的口罩,苦笑一聲。這單是他今晚的第二十三單,超時五分鐘,配送費扣一半。他擰動車把,電動車在濕滑的路麵上搖搖晃晃,像片被風追著的葉子。
他是這座城市裡最常見的那種人:二十七歲,租住在城中村,每天騎著電動車穿街過巷,用車輪丈量著寫字樓與居民區的距離。夢想?談不上。隻知道這個月多送幾單,就能給大學的女朋友多寄點生活費。
雨更大了,砸在頭盔上“咚咚”響,像有人在敲他的腦袋。路過一個沒有紅綠燈的路口時,他習慣性地減速——突然,一道黑影從路邊的垃圾桶後竄了出來!
是隻貓。
瘦得隻剩一把骨頭,黑色毛發被雨水泡的像團臟兮兮的抹布。它似乎被車燈驚到了,僵在路中間,綠幽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默。
“操!”陳默的心臟猛地攥緊,下意識地猛捏刹車。
輪胎在積水裡打滑,發出刺耳的尖叫。電動車失去平衡,他整個人往前撲去,膝蓋重重磕在柏油路上,疼得他眼冒金星。但他的視線,還死死鎖著那隻貓——距離太近了,他甚至能看清它濕漉漉的胡須在發抖。
下一秒,預想中的撞擊沒有來。
那隻貓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掀飛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重摔在路邊的積水裡,沒了動靜。
陳默鬆了口氣,掙紮著想爬起來。膝蓋的劇痛讓他齜牙咧嘴,他低頭看了看,褲子磨破了,血混著雨水往下淌。他罵了句臟話,正想看看那隻貓死了沒有,頭頂突然傳來“滋滋”的電流聲。
他猛地抬頭——路邊的電線杆,一根黑色的電纜不知何時斷了,像條垂死的蛇,帶著藍色的電火花,“啪”地砸在離他不到三米的地方,半截浸在積水裡。
電流通過雨水瞬間蔓延開來。
陳默隻覺得腳底傳來一陣劇烈的麻痹,像被無數根針狠狠紮進骨頭裡。他想喊,喉嚨卻像被堵住,隻能發出嗬嗬的氣音。視線開始模糊,那隻躺在水裡的貓、閃爍的藍火、雨夜裡模糊的街燈,所有畫麵都在旋轉、重疊……
最後映入他眼簾的,是那隻貓緩緩抬起的頭。它的眼睛裡,似乎映著和他一樣的驚恐。
然後,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冷。
刺骨的冷,像掉進了冰水裡。
陳默想縮縮脖子,卻發現自己的動作變得很奇怪——脖子短得幾乎不存在,一低頭,鼻尖蹭到了一團濕漉漉的毛。
毛?
他愣住了。
他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臉,抬起的卻是一隻……爪子。
灰撲撲的,帶著尖利的指甲,掌心有柔軟的肉墊,此刻正凍得發僵。
“……”
陳默,或者說,此刻正“困”在某個軀殼裡的陳默,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