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他的手。
他猛地低頭，看到了自己的“身體”：瘦骨嶙峋的軀乾，覆蓋著肮臟的濕毛，四肢細得像筷子，尾巴無力地垂在地上，沾著泥和水。
這是……那隻貓？
荒謬感像潮水般湧來，他想尖叫，想嘶吼，想質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從喉嚨裡擠出來的，隻有一聲細弱的、帶著顫音的：“喵……”
“喵？”
他自己都被這聲貓叫嚇了一跳。他張了張嘴，試圖發出人類的聲音，結果還是“喵嗚”、“喵~”——短促的、帶著動物本能的音節，完全不受他控製。
恐懼攫住了他。
他想起了那根掉下來的電纜，想起了那陣麻痹，想起了失去意識前，那隻貓的眼睛。
難道……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裡炸開：他和那隻貓，互換了？
那“他”呢？他的身體呢？
他掙紮著站起來，貓的身體比他想象中更難控製。四肢不協調地打晃，尾巴像個累贅，總想往旁邊甩。他跌跌撞撞地回頭，看向剛才出事的路口——
電動車倒在路邊，車筐裡的外賣撒了一地，白色的米飯混著雨水和汙泥，糊成一團。而他的身邊，那個穿著藍色雨衣、戴著頭盔的“陳默”，正趴在積水裡，一動不動。
雨還在下，砸在他貓）的身上，冷得像刀子。
他想衝過去，想搖醒那個“自己”，想告訴對方“我在這裡”。但剛跑兩步，就被一輛路過的汽車驚得弓起了背——巨大的轟鳴聲、刺眼的車燈，在貓的感官裡被放大了無數倍，本能的恐懼壓過了理智，讓他渾身發抖，隻能死死貼著牆角，看著那輛車呼嘯而過。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
紅藍交替的燈光刺破雨幕，停在了路口。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跑下車，抬起了那個趴在水裡的“陳默”。有人檢查了他的瞳孔，有人用聽診器聽了聽他的胸口，然後搖了搖頭，把他抬上了救護車。
車頂上的燈還在轉，發出“嗚嗚”的聲響，漸漸遠去。
陳默貓）蹲在牆角，看著救護車消失在雨夜裡，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咽。
他的身體，被送走了。
送到了醫院。
而他，被困在這隻貓的身體裡，成了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貓。
雨小了些，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不是人類那種“有點餓”的感覺，而是一種尖銳的、仿佛五臟六腑都在抽搐的饑餓，帶著原始的、想要撕咬東西的衝動。
他環顧四周，路燈下，垃圾桶散發著餿掉的飯菜味。以前的他，路過這種地方都會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覺得肮臟又惡心。但現在，那股餿味裡夾雜的肉香、飯香，卻像鉤子一樣勾著他的嗅覺。
貓的本能在催促他：過去，找吃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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