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燕爾之情並未讓田娃沉溺許久,帝國的車輪依舊隆隆向前。洪武元年的夏秋之交,北方的戰事與內政的梳理,如同兩條並行的主線,牽動著朝堂上下。
這一日,來自北方的軍報再次以八百裡加急送入京師。武英殿內,朱元璋召集重臣,徐達的軍報被朗聲宣讀:
“……臣徐達謹奏:奉陛下天威,我軍橫掃山西,擴廓帖木兒殘部遠遁漠北,不敢南下。今已分遣傅友德、藍玉等將,進兵陝西,李思齊、張良弼等關中元孽,或降或逃,關中指日可定。然,遼東納哈出,擁兵二十萬,據遼陽,恃險不服,窺我幽燕,實為心腹之患。臣請旨,待關中平定,即移師東向,征討納哈出,以絕後患!”
軍報內容令殿內群情振奮,肅清關中就意味著中原腹地徹底穩固。但納哈出的名字,也讓眾人眉頭微蹙。此人乃蒙古名將,盤踞遼東多年,兵精糧足,確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朱元璋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田娃身上:“誠意伯,遼東之地,山高林密,與中原、漠北皆不同。征討納哈出,你以為,器械後勤,當有何側重?”
田娃早已對北方局勢深思熟慮,聞言出列,從容奏對:
“陛下,遼東作戰,其要有三。”
“其一,糧道保障。大軍遠征,糧秣為先。遼東路途遙遠,陸路轉運艱難。臣建議,可充分利用海運!命廖永忠、俞通海二位將軍率水師,自登萊出發,沿海路北上,直抵遼東半島,建立沿海據點,既可運糧,亦可協同陸軍作戰,事半功倍。”
“其二,適應地形。遼東多山林沼澤,大型攻城器械轉運不便。需多備輕便之火炮、火銃,以及適用於山林作戰的強弓勁弩。另,可多造小型戰船、皮筏,用於渡河、偵察。”
“其三,攻心為上。”田娃強調,“納哈出麾下,並非全是蒙古鐵騎,亦有大量漢軍及歸附的各族部眾。需廣發告示,宣揚陛下仁德,闡明抵抗無益,歸順者可保身家,甚至量才錄用。分化其內部,可收奇效。”
朱元璋聽得頻頻點頭:“海運之策,甚合朕意!就依你之見,命水師即刻籌備,與徐達陸軍互為犄角!”
軍事方略既定,內政的改革亦在穩步推進。由李善長主持,劉伯溫、田娃等人參與擬定的《大明律》草案及黃冊、魚鱗圖冊的編撰細則,已開始在某些府縣試行。然而,新政觸動了舊有利益格局,阻力也開始顯現。
一些江南士紳、地方豪強,或是隱匿田產,或是賄賂胥吏,試圖規避清丈。甚至有流言在暗中傳播,詆毀新政過於嚴苛,與民爭利。
這一日,田娃在工部衙署接到一封來自浙江老家的書信,並非韓林兒所寫,而是族中一位長輩,信中委婉提及,家鄉清丈田畝,尺度似乎過於嚴緊,引得一些鄉紳不滿,希望田娃能在朝中“美言幾句”,使政策“寬緩些”。
田娃看完信,眉頭緊鎖。他將信放在燭火上點燃,看著它化為灰燼。他知道,這是試探,也是壓力。若他開口,或許能為自己家族和鄉裡謀得一時便利,但這無疑會破壞新政的公正性,也會讓朱元璋對他產生疑慮。
晚上回府,他將此事告知了韓林兒。韓林兒聽後,輕聲道:“夫君秉持公心,為的是天下長治久安。若因私廢公,豈不辜負了陛下的信任,也違背了夫君的初衷?家中之事,妾身會寫信回去,委婉說明夫君的立場,請族中長輩體諒,依法行事便是。”
妻子的深明大義,讓田娃心中暖流湧動,也更堅定了他的決心。“林兒,得你為妻,是我田娃之幸。”
次日,田娃便向朱元璋密奏,將家鄉來信之事及自己的處理方式坦然相告,並強調推行新政必須標準統一,執法公正,絕不能因地域、人情而有所偏頗。
朱元璋聞言,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讚賞,沉聲道:“你能如此,朕心甚慰。治國就是治吏,就是立規矩。這規矩要是破了口子,往後就守不住了。你放心去做,有朕為你做主!”
有了皇帝的明確支持,田娃在處理相關事務時更加果決。他督促工部,加速標準丈量器具的製作與發放,並派員監督;同時,在與李善長、劉伯溫商議細則時,也更加注重製度的嚴密性與可操作性,力求堵塞漏洞。
北方的戰鼓聲與內地新政推行的波瀾,交織成了洪武元年最激昂的樂章。田娃穿梭於軍國大事與具體實務之間,深感責任重大。他知道,一個強大的帝國,不僅需要戰場上的勝利,更需要建立在公平、效率與法治基礎上的穩固內核。他為自己能參與這偉大的構建過程而感到自豪,也深知前路依然漫長。
夜色中,他站在府邸的庭院裡,望著北方星空,仿佛能聽到遠在遼東前線的隱隱號角,也能感受到這新生帝國脈搏的強勁跳動。韓林兒為他披上一件外袍,輕聲道:“天涼了,進屋吧。”
田娃握住她的手,點了點頭。家國天下,此刻在他心中,是如此緊密地聯係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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