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四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更加和暖。遼東的平定,如同為新生的大明帝國卸下了最沉重的一副鎧甲,舉國上下都透著一股輕快昂揚的氣息。京師應天,市井繁華,人流如織,新朝的氣象已然深入人心。
田娃陳遠)抱著剛滿周歲的兒子田承誌,在自家庭院裡逗弄。小家夥穿著喜慶的紅色小襖,咿咿呀呀地伸著手想去抓父親官帽上的帽正,黑亮的眼睛裡滿是好奇。韓林兒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微笑著看著父子倆互動,手中縫製著一件給孩子的夏衣,歲月靜好,莫過於此。
“伯爺,”老管家輕手輕腳地走來,低聲道,“宮裡來人了,說是陛下召您入宮議事。”
田娃聞言,將兒子小心地交到韓林兒懷中,整理了一下衣冠。韓林兒起身,為他正了正衣領,柔聲道:“去吧,正事要緊。”
田娃點點頭,在她耳邊輕語:“晚上回來,再考校誌兒認字。”隨即轉身,神色恢複了平日的沉穩,大步向府外走去。家中的溫馨是他力量的源泉,但朝堂之上,仍有無數關乎國運的事情等待著他。
武英殿內,氣氛卻不似春日般和煦。朱元璋端坐龍椅,麵色沉靜,但熟悉他的人都能感受到那平靜之下醞釀的風雷。李善長、劉伯溫等重臣已在殿內,見田娃進來,微微頷首示意。
“今日召諸位愛卿來,是為科舉取士之事。”朱元璋開門見山,將幾份奏章推到禦案前,“天下初定,需才孔亟。前元科舉,弊病叢生,所取之士,多空談性理,不諳實務。朕欲重開科舉,為國選才,然其製度,需革故鼎新,爾等有何見解?”
李善長率先出列:“陛下聖明。臣以為,新朝科舉,當以經義為本,策論為用。需明確規定考試範圍,以《四書》《五經》為主,輔以律法、算學。策論需結合時務,考察士子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
劉伯溫補充道:“除內容外,取士流程亦需嚴密。需確立童試、鄉試、會試、殿試四級體係,層層選拔,嚴防請托舞弊。考官遴選,尤需慎重。”
朱元璋目光轉向田娃:“誠意伯,你素來講究‘格物致知’,於實務尤精。你覺得,這科舉取士,如何能選出真正能乾事、乾實事的人才?”
田娃知道,這是奠定帝國未來官僚體係基礎的關鍵。他思索片刻,結合後世的一些理念和當下的實際,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陛下,李相國與劉先生所言,乃取士之基,臣深以為然。然,臣以為,或可在考試內容與取士標準上,再做細化,以更切合治國之需。”
“其一,加重策論分量,貼近實務。”田娃道,“經義固然重要,然策論方顯真才。策論題目,不應空泛論道,而當直麵時艱。可出題如:‘論北疆屯田禦虜之策’、‘如何清丈隱田以增國庫’、‘地方水患治理方略’等。士子需引經據典,更需提出具體可行之策,方能顯其經世致用之學。”
“其二,引入‘特科’與‘薦舉’並行。”他提出一個相對靈活的辦法,“對於某些急需的專門人才,如精通水利、算學、匠作乃至醫道者,可設‘特科’取士,考試內容側重其專業。同時,允許地方官員、朝中重臣薦舉確有實才、聲名卓著者,由朝廷考核後酌用,以補科舉之不足,避免遺落賢才。”
“其三,重視‘觀政’與‘曆練’。”田娃強調,“科舉中式者,並非即刻授以要職。可設‘觀政進士’製度,令其分派至六部、地方衙門觀政實習,熟悉政務。待其通曉實務,再根據其表現、專長,量才授官。如此,可避免紙上談兵之輩驟登高位。”
朱元璋聽得極為專注,田娃的建議,不僅完善了科舉製度,更指向了如何選拔和培養真正有用的官員,這正是他最為關心的問題。
“好!田愛卿此議,深合朕心!”朱元璋撫掌讚道,“取士不是為了選隻會讀書的呆子,是為了選能幫朕治理天下的人才!李善長,劉基,便依今日所議,結合田娃之策,儘快擬定詳細的科舉新製,頒行天下!明年,朕要看到第一批為新朝所用的進士!”
“臣等遵旨!”三人齊聲應命。
然而,就在這看似積極向上的氛圍中,田娃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在討論具體細節時,李善長與劉伯溫在考官人選、取士地域平衡等問題上,似乎存在著某種難以言說的微妙分歧。李善長更傾向於任用淮西舊人及與其關係密切的官員,而劉伯溫則似乎對某些浙東籍的士人頗為看重。
田娃心中暗歎,天下太平,權力穩固之後,朝堂之上的派係紛爭,似乎已初現端倪。他知道,自己這個並非淮西核心出身,又深得帝心、手握實權的“誠意伯”,日後恐怕也難以完全置身事外。
退出武英殿,與李善長、劉伯溫拱手作彆後,田娃獨自走在長長的宮道上。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想起家中牙牙學語的幼子,想起妻子溫柔的笑容,也想起北方已定的疆土和手中正在推行的各項改革。
盛世已露端倪,但水麵之下,暗流已然湧動。他握了握拳,目光變得更加堅定。無論前路如何,他都將秉持本心,用自己所能,守護這來之不易的太平,以及他所珍視的一切。帝國的車輪滾滾向前,他既是乘客,也是推動者之一。未來的挑戰,或許將從戰場,更多地轉向這波譎雲詭的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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