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碼頭的捷報帶來的並非喜悅,而是更深的迷霧。被抓的“灰隼”經過連夜突審,很快便招認了。他隻是一個被雇傭的替身,真正的任務就是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接收一批從船上運來的“貨物”,然後等待下一步指令。至於貨物是什麼,雇主是誰,他一概不知,接頭方式也是單線聯係。而那艘船上的艄公,同樣是個拿錢辦事的邊緣人物,對核心機密一無所知。
船上起獲的木箱被小心翼翼地運回了督理衙門。打開一看,裡麵裝的並非預期的軍械或火藥原料,而是……一箱箱沉甸甸的、品相極差的鐵礦砂!
“鐵礦砂?”毛驤看著這些黑乎乎、毫無價值的石頭,眉頭緊鎖,“他們費這麼大周折,就為了運這些破爛玩意兒?這分明就是在耍我們!”
陳遠蹲下身,抓起一把礦砂,在指尖撚動,眼神銳利如鷹。“未必是耍我們。”他沉聲道,“這更像是一種……測試,或者說,確認。”
“確認?”
“確認我們是否真的被他們放出的煙霧彈所迷惑,確認我們的注意力是否被成功吸引到了這條假的交易線上。”陳遠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如果我們今晚撲了個空,或者隻抓到這幾個小角色,對方就會知道,他們的計策成功了。那麼,他們真正的交易,就可以在另一個我們毫無防備的地方,安全進行了。”
毛驤倒吸一口涼氣:“好狡猾的家夥!那我們現在……”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他們相信,我們確實上當了。”陳遠嘴角勾起一絲冷峻的弧度,“立刻對外放出消息,就說我們成功截獲了一批重要違禁品,抓獲了關鍵人物‘灰隼’,正在加緊審訊,順藤摸瓜,以期將走私網絡一網打儘!”
“伯爺的意思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不錯!”陳遠點頭,“他們想看到我們沿著假線索追查,那我們就做給他們看!要大張旗鼓地查,把聲勢造足!讓所有人都以為,我們的精力都被這假‘灰隼’和鐵礦砂給牽製住了。”
他走到輿圖前,目光重新落回之前懷疑的幾個重點區域:“而暗地裡,我們要重新調整部署。對方如此大費周章地掩飾,真正的交易,規模絕不會小,時間也必然迫近。那達慕大會召開在即,如果他們真想在那時有所動作,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您認為真正的交易地點會在哪裡?”毛驤問道。
陳遠的手指劃過地圖:“灰隼之前提到的南線,以及我們監控到的瓦剌商隊異常采購,還有那個神秘的‘灰隼’本人……這幾條線不會完全孤立。真正的交易地點,必然是一個能同時兼顧這幾方麵因素的地方。既要便於從南邊接收貨物,又要能相對隱蔽地轉交給草原上的人,而且,要足夠安全,不易被我們察覺。”
他的指尖最終停在了一個位於大同西南方向,地處山西、大同交界,且靠近一條季節性河道的三不管地帶——“野狐溝”。
“野狐溝……”毛驤看著那個標記,“那裡地形複雜,溝壑縱橫,確實是個藏匿和交易的好地方。而且有幾條小路可以分彆通往山西腹地和草原邊緣。”
“重點監控野狐溝!”陳遠下令,“調動我們最精銳的、從未暴露過的暗樁,化裝成樵夫、獵戶,秘密潛入野狐溝及其周邊區域。不要有任何官方動作,絕不能打草驚蛇!我要知道那裡的一草一木,最近有沒有異常!”
“是!”毛驤領命,隨即又想起一事,“伯爺,那個真的灰隼,還軟禁在宅院裡,如何處理?”
陳遠眼中寒光一閃:“繼續軟禁,好吃好喝供著,但要切斷他與外界一切可能的聯係。他是關鍵人物,現在不動他,是因為留著他,或許還能讓幕後之人有所顧忌,或者……等他失去利用價值時,他背後的人,可能會親自來幫我們‘處理’掉他。”
安排完這一切,窗外已是天光微亮。又是一夜未眠。
陳遠感到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臨戰前的興奮。對手很狡猾,布局精巧,但他相信,隻要抓住對方的邏輯和目的,就總能找到破綻。
假“灰隼”和鐵礦砂,是對方扔出來的煙霧彈,目的是掩蓋真正的行動。而他將計就計,就是要讓對方以為煙霧彈生效,從而在真正的戰場上,露出致命的破綻。
現在,明麵上的戲碼已經開演,他派出去的人正“熱火朝天”地沿著假線索追查。而暗地裡,針對野狐溝的網,已經悄無聲息地撒下。
他走到院中,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大同的黎明靜悄悄,但在這靜謐之下,是兩股無形力量的激烈碰撞。
引蛇出洞,洞已找到。接下來,就是等待那條真正的毒蛇,按捺不住,出洞覓食的那一刻。他相信,那一刻,不會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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