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溝,斷頭崖。
月黑風高,正是殺人越貨,也是收網擒賊的絕佳時機。
灰隼如同一條真正的老狐狸,憑借著對地形的熟悉和天生的警覺,在崎嶇難行的溝壑中穿梭,最終悄無聲息地接近了斷頭崖下的那片區域。他並未直接進入洞穴,而是潛伏在遠處一塊巨石的陰影裡,如同石雕般一動不動,仔細觀察著洞穴方向的動靜。
洞穴入口依舊隱蔽,但從他這個角度,可以隱約看到洞口內側似乎有人影晃動,以及更深處傳來的、被山風揉碎了的低聲交談。一切似乎都很“正常”,與他“被捕”前約定的情況相符。
他心中稍定,看來那忠毅伯確實被假線索絆住了手腳,並未察覺到此地的真相。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一支小巧的、如同鳥笛般的骨哨,湊到嘴邊,發出幾聲模仿夜梟的、幾可亂真的鳴叫。
這是他與洞內接應人員約定的暗號。
片刻之後,洞穴內也傳回了類似的鳥鳴聲,短促而清晰,表示“安全,可入”。
灰隼不再猶豫,身形一閃,如同鬼魅般掠向洞穴入口。就在他即將踏入洞口的刹那,異變陡生!
他腳下看似堅實的土地猛地塌陷,一張布滿倒鉤的鐵網從地下彈起,瞬間將他兜頭罩住!與此同時,洞穴兩側的岩石後、頭頂的崖壁上,驟然亮起數十支火把,將這片區域照得亮如白晝!
“灰隼先生,恭候多時了。”毛驤冰冷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他手持強弓,利箭在弦,穩穩地瞄準了網中掙紮的灰隼。
洞穴內部也同時傳來了兵刃交擊聲、嗬斥聲和短促的慘叫——潛伏在洞內的錦衣衛好手在同一時間發動了突襲!
灰隼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絕望。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精心設計的金蟬脫殼,竟然從一開始就落入了對方的圈套!
“拿下!”毛驤厲喝。
數名錦衣衛一擁而上,將被鐵網纏得動彈不得的灰隼死死按住,卸掉下巴,搜遍全身,確保沒有藏毒的可能。
洞內的戰鬥結束得更快。裡麵藏匿的並非大隊人馬,而是七八個負責看守貨物和接應的核心人員,在錦衣衛精銳的突然襲擊下,幾乎沒做出什麼像樣的抵抗便被全部製服。
當陳遠在親兵護衛下,踏著晨曦微光趕到斷頭崖時,戰鬥已經徹底結束。
“伯爺!”毛驤迎上前,臉上帶著勝利的興奮,“灰隼及洞內八名匪徒悉數擒獲,無一漏網!洞內起獲製式腰刀兩百把,強弓五十副,箭矢五千支,輕甲二十副!還有……還有兩箱硝石和硫磺!”
陳遠走到那堆被繳獲的軍械前,隨手拿起一把腰刀,刀身在初升的陽光下反射著森冷的寒光。他屈指一彈,發出清脆的嗡鳴。
“好刀。”他淡淡評價了一句,放下刀,看向被捆成粽子、麵如死灰的灰隼,“灰隼先生,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南邊的線,草原上的狼,還有……你背後真正的主人。”
灰隼緊閉雙眼,一言不發,擺出了頑抗到底的姿態。
陳遠也不著急,對毛驤道:“將所有人犯分開關押,嚴加看管。這些軍械,登記造冊,封存入庫。此地不宜久留,清理現場,撤回大同。”
“是!”
大隊人馬押解著人犯,運送著繳獲的軍械,浩浩蕩蕩地返回大同城。當這支隊伍穿過城門時,引起的轟動可想而知。百姓們夾道圍觀,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看著那些垂頭喪氣的匪徒和寒光閃閃的違禁軍械,無不拍手稱快,對督理衙門、對忠毅伯的敬畏之心更是達到了頂點。
回到督理衙門,陳遠立刻開始了對灰隼的審訊。這一次,他親自坐鎮。
失去了所有籌碼和希望的灰隼,在陳遠恩威並施、精準敲打之下,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他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
他承認了自己是馮勝倒台後,由馮勝舊部、如今潛伏在山西都司的一名參將暗中扶持起來,負責重新串聯南邊的走私渠道,並與草原上某些對大明抱有敵意的部落聯絡,繼續從事軍械走私,意圖積蓄力量,以待時機。此次交易,正是要將這批軍械賣給一個與瓦剌關係密切、且對大明邊境屢有侵擾的小部落,支持其在即將到來的那達慕大會上爭奪話語權,並策劃對大明邊境的新一輪騷擾。
至於那試圖行刺代王、破壞榷場的“乙字方案”,雖非他直接策劃,但他也隱約知道,背後同樣有馮勝舊部勢力以及某些不願看到邊貿成功的塞外部落的影子。
口供、物證、人證,鐵證如山!
陳遠立刻將審訊結果連同繳獲的軍械清單,以八百裡加急密奏的形式,再次呈送京師。這一次,他不僅請求皇帝對山西都司那名參將及其同黨進行嚴懲,更建議借此機會,對宣大乃至整個北疆的軍隊係統進行一次徹底的清查,鏟除馮勝勢力的殘餘影響,並加強對塞外部落的監控與威懾。
數日後,聖旨下達。皇帝對陳遠再次破獲大案、肅清邊患予以高度褒獎,對其建議全盤采納。山西都司那名參將及其數名同黨被迅速鎖拿進京問罪。朝廷派出欽差,會同兵部、都察院,開始對北疆軍鎮進行新一輪的整飭。
與此同時,陳遠也並未放鬆對大同內部的治理。借著這場大勝的餘威,他推行新政的阻力驟然減小。清丈軍屯、梳理刑獄、安撫流民等工作,在各級官吏或主動或被迫的配合下,開始艱難卻堅定地向前推進。
大同城頭,“忠毅伯田”的旗幟在秋風中獵獵作響。
站在督理衙門的望樓上,陳遠俯瞰著這座曆經磨難、正逐漸恢複生機的邊城。他知道,雷霆收網,鏟除了一個巨大的毒瘤網絡,但這也隻是一個新的開始。邊關的安寧,需要持之以恒的vigiance和不斷的建設。
內憂暫平,外患未絕。草原上的群狼依舊在窺伺,朝堂之上的暗流也從未停歇。
但他無所畏懼。
他轉身,目光堅定地望向南方,那是京師的方向,也是他未來注定要繼續征戰的方向。腳下的路還很長,但他手中的劍,已然磨得更加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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