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涅還在開著夜車的時候,
大清市,市區,
午夜的中信大廈如同一座沉默的黑色巨塔,聳立在城市的夜空下。
大多數窗戶已經暗去,唯有零星幾扇還亮著燈,訴說著都市精英們永不停止的奔波。
王凱用力按壓著發脹的太陽穴,高級門禁卡發出“嘀”的一聲輕響,打開了大廈厚重的玻璃門。
他是大清市“鼎盛律師事務所”的金牌律師,手頭經辦的案子標的額動輒以億計。
這份成功讓他得以入住這棟象征著地位與財富的頂級公寓樓,
當然,代價則是幾乎被工作完全吞噬的個人時間。
就像今晚,又是淩晨十二點才拖著疲憊身軀歸來。
電梯無聲地急速上升,鏡麵轎廂光潔如新,
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四十出頭,西裝革履,頭發用發膠固定得一絲不苟,隻是眉眼間積攢著難以掩飾的倦怠。
他下意識地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領帶,習慣性地擠出一個職業性的微笑。
鏡中的人也同步做著相同的動作。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一種極其細微的違和感掠過心頭。
王凱微微蹙眉,湊近了些。
是光線問題?
還是連續熬夜產生的錯覺?
他總覺得鏡中那個影像的笑容,
似乎比他自己刻意做出的表情……多維持了那麼零點幾秒?
嘴角揚起的弧度,也似乎比他本身更僵硬,更刻意一些?
他晃了晃頭,將這歸咎於過度疲勞導致的神經敏感。
公寓裡一片寂靜,妻子和兒子早已進入夢鄉。
玄關的感應燈亮起柔和的光暈,照亮了裝修奢華的客廳。
他沒有開大燈,輕手輕腳地脫下皮鞋,放下沉重的公文包,裡麵是明天一早就要提交的緊急方案。
強烈的疲憊感讓他放棄了泡澡的念頭,徑直走向主臥的衛生間。
這間衛生間極其寬敞,乾濕分離,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一整麵牆的智能防霧鏡櫃。
燈光被精心設計過,柔和卻能將人照得毫發畢現。
溫熱的水流衝刷著身體,暫時驅散了肌肉的酸脹。
王凱閉著眼,任由水珠打在臉上,腦子裡卻仍不受控製地盤旋著案子的細節和條款。
關掉水龍頭,浴室裡瞬間陷入一種被放大後的寂靜,
隻剩下水珠從身上滴落,砸在瓷磚上發出的單調聲響。
他拿起一條柔軟的白色毛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習慣性地站到了那麵巨大的鏡子前。
鏡子因為防霧功能,已經清晰地映出他的全身。
氤氳的水汽快速消散,影像越發清晰,他用毛巾揉搓著頭發,目光無意識地掃過鏡麵。
動作微微一頓。
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又來了,比之前在電梯裡更清晰一些。
他停下動作,微微皺眉,仔細端詳著鏡中的自己。
臉還是那張臉,因熱水的衝洗微微泛紅,眼神因疲憊而有些許渙散。
一切看起來都正常無比。
但某種冰冷的不安感,卻像細微的藤蔓,悄無聲息地纏繞上他的脊椎。
是角度?光線?
還是心理作用?
他稍稍偏了偏頭,鏡中的影像也同步偏頭。
他眨了眨眼,鏡中的影像也眨了眨眼。
他抬起左手,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額前垂落的濕發。
鏡中的影像同步抬起右手,梳理著同樣位置的頭發,
鏡像本該如此,同步得嚴絲合縫,沒有任何延遲或錯誤。
王凱稍微鬆了口氣,自嘲的笑了笑,看來真是自己神經過敏了。
他繼續擦著頭發,準備儘快結束去睡覺。
然而,就在他目光即將移開的瞬間——
鏡中的那個“他”,並沒有停下動作!
“他”的手依舊停留在發梢,
而那張和王凱一模一樣的臉上,所有的疲憊感驟然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空洞和平靜。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張臉的嘴角,
正以一種完全不符合人體肌肉運動規律的,緩慢而均勻的速度,向臉頰兩側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