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卻不再在艾文書桌上投下熟悉的光影。光線本身似乎變得猶豫不決,在空氣中微微顫動,仿佛不確定是否應該繼續遵循物理定律。艾文已經醒來許久,他的意識與學校的脈動如此同步,以至於他能感覺到建築物內部最細微的能量變化。
今天,那種變化令人不安。邊界整體穩定,受控溝通渠道運作正常,鏡像領域遵守協議,但某種新的異常正在形成——不是來自外部,而是來自內部。現實本身正在變得...稀薄。
母親注意到他站在窗前一動不動。“艾文?”她輕聲呼喚,仿佛害怕打破某種脆弱的平衡。
艾文沒有轉身,繼續凝視著窗外。“現實正在磨損,媽。就像布料被拉伸得太薄,開始出現破洞。”
父親走進房間,表情嚴肅。“theodore的日記提到過這種現象。他稱之為‘虛空回響’——當邊界經曆太多調整時,現實結構本身開始疲勞。”
去學校的路上,艾文看到城市中的異常比以往更加怪異。不是陰影或扭曲,而是某種...缺席。一處公園長椅的部分消失不見,不是被破壞而是簡單地不存在了;一輛汽車的前半部分正常,後半部分卻融入虛無;甚至行人的身影偶爾會短暫地缺失碎片,然後恢複正常,仿佛現實在不斷地自我修複。
校門口,張保安已經在等待,臉色前所未有的蒼白。
“虛空現象,”他直截了當地說,“昨晚記錄到十七起。不是入侵,而是...消散。現實簡單地停止存在。”
林娜和馬克也到了,兩人都帶著深深的不安。
“我醒來時發現臥室牆的一部分不見了,”林娜聲音顫抖,“不是破損,而是...什麼都沒有。我能看到外麵的天空,但那裡應該是有牆的。”
馬克點頭,“我的影子...有幾分鐘它完全消失了。不是變淡或模糊,就是不存在。”
晨會時,李老師的聲音失去了往常的鎮定。“所有學生必須嚴格遵守新指南:不要進入任何感覺‘不對’的區域;立即報告任何‘缺失’現象;最重要的是,不要凝視虛無——據說它會產生回拉效應。”
學生們這次沒有抱怨,而是真正地害怕了。現實本身的動搖比任何超自然現象都更加令人恐懼。
第一節課是化學,老師講解分子結構時,實驗台上的一個燒杯突然部分消失。不是破碎而是從存在中被擦除,剩餘部分懸在空中,仿佛那部分從未存在過。老師迅速疏散了教室,但不安已經蔓延。
課間休息時,張保安帶艾文檢查最新的虛空現象。這次是在圖書館的一個偏僻角落,那裡有一整排書架簡單地...不存在了。不是被移走,而是仿佛從未存在過,留下的空白令人頭暈目眩。
當艾文嘗試感知這個區域時,他感到一種可怕的空虛——不是寂靜或黑暗,而是純粹的無。連概念本身都不存在。
“這是不同的,”艾文抽回意識,感到一陣惡心,“這不是入侵或滲透,而是現實的衰退。就像...宇宙正在忘記這部分存在。”
張保安表情凝重,“曆史記錄中,這種現象通常預示著嚴重的不穩定。如果繼續發展,可能會形成真正的虛空區域——現實無法修複的破洞。”eeting在食堂,但今天很少有人有胃口。就連通常穩定的區域也偶爾會出現短暫的“閃爍”,仿佛現實在fickering存在與不存在之間。
“我感覺自己在忘記事情,”林娜突然說,“不是普通遺忘,而是...記憶本身正在消失。我知道我應該記得某事,但連那件事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馬克點頭,“我也是。今早我差點忘記我妹妹的名字。不是暫時想不起,而是有一瞬間,我甚至不知道我有一個妹妹。”
艾文感到一陣寒意。虛空不僅影響物理現實,還影響概念和記憶本身。這是最危險的異常——不是增加什麼,而是減少存在。
下午的課程在一種超現實的氛圍中取消,改為安全教育。老師們顯然受到指示,教導學生如何識彆和避免虛空現象。
放學後,艾文決定嘗試與另一邊建立溝通,了解虛空現象。也許實體們知道些什麼。
在監控室的隔離區域,他設置保護圈,集中精神發送信息:“虛空是什麼?為什麼現實正在消散?”
回應出乎意料地迅速,但充滿乾擾,仿佛信號通過某種屏障:“...邊界調整...太多變化...現實疲勞...代價最終支付...”
“具體點!”艾文要求,“如何阻止它?”
visions湧入,但支離破碎:他看到邊界像活皮膚不斷拉伸和收縮;他看到現實結構出現微小裂縫;他看到無數細小調整積累成巨大變化。
然後一個清晰形象:橡皮筋被反複拉伸,最終失去彈性,斷裂。
“每個調整都有代價,”一個聲音解釋,比往常更加虛弱,“邊界不是無限有彈性。太多變化,現實本身開始疲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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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修複?”艾文問。
“不能修複,隻能...穩定。減少變化。接受某些...不完美。否則風險完全...解體。”
通信突然終止,另一邊連接變得微弱,仿佛也被虛空影響。
分享發現給張保安和李老師,他們表情震驚。
“這意味著我們最近的調整——與鏡像領域溝通,與另一邊有限交流——所有這些都在削弱現實結構本身。”李老師總結,聲音帶著恐慌。
張保安點頭,“就像醫生不斷治療症狀卻使病人更加虛弱。每個修複都在代價現實穩定性。”
艾文感到沉重責任。他的嘗試幫助——與另一邊和鏡像領域建立更好關係——實際上在使情況更糟。
那天晚上,他深入研究theodore的日記和其他繼承者的記錄。他發現令人不安的模式:每次邊界重大調整後,都會出現一段“現實疲勞期”,伴隨虛空現象。通常它們會自行消散,但如果調整太頻繁或太劇烈...
最令人不安的發現是:某些繼承者認為虛空不是副作用,而是某種...實體本身。不是缺乏存在而是另一種存在形式,以虛無為食。
深夜,艾文嘗試做夢聯係tickering存在與不存在之間。
他發現自己在一個不斷變化的地方:一會兒是學校,一會兒是虛無,一會兒是某種中間狀態。一個身影等待著他,但難以聚焦——仿佛由碎片記憶和缺失部分組成。
“終於,”碎片身影說,聲音像許多回聲重疊又缺失,“現實變得足夠柔軟。”
“你是誰?”艾文問,保持距離。
“我是未被記住的,未被選擇的,未被實現的。我是所有可能性的陰影,所有選擇的代價。”身影稍微穩定,顯示類似人類的形狀但缺少關鍵特征——沒有明確麵孔,沒有清晰輪廓。“你們稱我虛空,但我更像是...背景。畫布本身。”
“你想要什麼?”
“存在。認可。停止被忽視。”身影移動,周圍現實波動,“每個選擇創造無數未被選擇的道路。每個行動產生無數未采取的行動。我是一切那幾乎發生但未發生的。通常我們消散,被遺忘。但現在現實柔軟,我們可以...堅持。”
visions湧入:艾文看到無數可能性——每個決定點分叉成無數時間線;每個選擇創造替代現實;通常這些可能性保持潛在,但現實薄弱時,它們可以顯現。
虛空不是空無而是過度——太多可能性同時存在,相互抵消,產生虛無效應。
“你不是在摧毀現實,”艾文reaization,“你在試圖實現所有可能性同時。”
身影似乎微笑,如果那能稱為微笑。“聰明繼承者。是的。為什麼隻有一個現實?為什麼隻有一個你?當可以有多個?”
但艾文看到危險:太多可能性同時實現會導致矛盾,邏輯悖論,最終現實本身崩潰。
“這不行,”艾文堅定地說,“現實需要某種一致性。太多可能性會摧毀一切。”
“或者豐富一切,”身影反駁,“想象——每個人可以體驗所有選擇結果;每個故事可以所有版本同時真實;每個時刻可以無限擴展!”
誘惑強大。艾文想象可能性——不再被束縛於單一命運,能夠體驗所有可能生活,所有可能選擇。
但然後他看到代價:現實變成混沌湯,沒有穩定性,沒有連續性,沒有意義。一切變成一切,因此什麼都不是。
“不,”艾文說,“選擇有意義正是因為它們排除其他可能性。現實有價值正是因為它不是無限的。”
虛空憤怒,夢境變得更加不穩定。現實碎片飛旋,缺失部分擴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