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絕望如同實質的冰水,從頭頂澆下,瞬間凍結了艾文的四肢百骸。背後是紋絲不動、仿佛與空間焊死的木門,麵前是帶著殘忍笑意步步逼近的假管理員,四周的書架陰影如同活過來的觸手,緩緩收攏,封堵了所有可能的退路。口袋裡的借閱卡灼熱得發燙,上麵的銀色紋路像血管一樣搏動,與整個書庫的惡意同頻共振。
“儀式已經開始了,艾文。你,將是下一個被‘歸檔’的珍貴史料。”
假管理員的聲音不再有任何偽裝,那是一種非人的、帶著金屬摩擦質感的宣告。它伸出那隻剛才被《夜訪者日誌》灼傷的手,傷口處冒著絲絲黑氣,但似乎正在緩慢愈合。它忌憚日誌,但顯然,這種克製是有限的,尤其是在這“界限已開”、規則力量紊亂的時刻。
艾文背靠大門,雙手死死抱住《夜訪者日誌》和《庚辰年疑案彙編》,這兩本書成了他此刻唯一的屏障和慰藉。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從絕境中找出一線生機。規則……規則還有用嗎?時鐘的十三響已經過去,規則六描述的異常狀態正在消退,但假管理員聲稱的“儀式”似乎覆蓋了原有的規則體係。
“歸檔”……如何抵抗“歸檔”?那本附錄裡提到,“本源之書”是生路,但觸碰它的代價是墜落。真正的管理員用便簽警告了他。那麼,還有其他方法嗎?
他的目光掃過假管理員,掃過蠕動的陰影,最終落回到手中的《夜訪者日誌》上。日誌裡提到,“回響”是鑰匙……那個小女孩的“回響”指引他回到了《庚辰年疑案彙編》……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係?
假管理員似乎看穿了他的思緒,發出嘲弄的冷笑:“還在想那些可憐的‘回響’?它們不過是規則運行中產生的殘渣,是即將被徹底消化前的哀鳴。指望它們?愚蠢!”
它又向前逼近了一步,距離艾文不足三米。那股寒氣幾乎要凍僵他的血液。“把日誌給我,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點。或者,成為‘史料’的過程,會漫長到讓你後悔擁有意識。”
艾文咬緊牙關,汗水沿著額角滑落。他不能坐以待斃。他猛地將《夜訪者日誌》橫在胸前,如同持著一麵盾牌,大聲喊道:“你要這個?有本事自己來拿!”
他在賭。賭假管理員對日誌的忌憚足夠深,賭它不敢直接硬搶,或者至少能為自己爭取到一點時間。
假管理員的身影果然頓了一下,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盯著日誌的深藍色封麵,流露出既渴望又憎惡的複雜情緒。“哼,負隅頑抗。”
它沒有直接上前,而是抬起手。隨著它的動作,周圍書架陰影的蠕動驟然加劇,幾條尤其濃黑的陰影如同毒蛇般脫離書架,貼著地麵,悄無聲息地向艾文腳下蔓延過來!
物理攻擊無效,日誌能擋住直接的觸碰,但這些詭異的陰影呢?
艾文心臟驟縮,下意識地想後退,但身體緊緊抵著門,無處可退。眼看那幾條陰影就要纏上他的腳踝——
突然!
一道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從側麵衝了過來,擋在了艾文和陰影之間!
是那個真正的管理員!
他依舊穿著那身略顯陳舊的製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但動作卻異常堅決。他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那些襲來的陰影。
陰影觸碰到真正管理員身體的瞬間,如同水滴融入海綿,迅速被吸收了進去。真正管理員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製服下的輪廓開始變得模糊、扭曲,仿佛有無數東西在他體內衝撞。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某種難以言喻的痛苦神色,但那雙空洞的眼睛,卻堅定地看向艾文,然後,微微偏頭,示意他身後的門。
他在用自己作為盾牌,吸收那些詭異的陰影攻擊,並為艾文爭取開門的機會!
“不!”假管理員發出一聲驚怒交加的尖嘯,“你竟敢乾擾儀式!你這殘次品!規則的奴仆!”
它再也顧不得對日誌的忌憚,身形化作一道藍黑色的疾影,撲向真正管理員,似乎要將他徹底撕碎。
真正管理員沒有退縮,他迎了上去,與假管理員扭打在一起。他們的戰鬥沒有聲音,隻有光影的劇烈閃爍和空間的細微扭曲,仿佛兩個不同維度的存在在激烈碰撞。真正管理員明顯處於下風,他的身體在假管理員的攻擊下不斷變得透明,但他死死纏住對方,為艾文創造著寶貴的時機。
艾文眼眶發熱,他知道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了!他不再猶豫,轉身用儘全身力氣撞擊那扇木門!
“砰!砰!砰!”
門依然堅固無比。但這一次,在撞擊的間隙,他似乎聽到門鎖處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哢噠”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內部解開了。
是真正管理員!他在纏鬥的同時,還用某種方式為他打開了門!
艾文用肩膀猛地一頂!
“吱呀——”
沉重的木門,終於被撞開了一條縫隙!外麵走廊冰冷而正常的空氣湧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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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跑?!”假管理員見狀,發出一聲狂怒的咆哮,猛地將已然變得半透明的真正管理員甩開,如同鬼魅般衝向艾文,一隻利爪直取他的後心!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個被甩開的、幾乎要消散的真正管理員,用最後的力量,將一件東西拋向了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