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林匹亞診所。
醫院急診通道外。
在大家的幫助下,嚴淵從救護車轉移到帶輪子的醫療床上。
齊達內第一時間找到當值的急診負責人,神情嚴肅地用西班牙語快速交代:
“先生,請立即安排最全麵的檢查!
神經、骨骼、肌肉、韌帶,特彆是頭部和右腿!
他是霍芬海姆最重要的球員,用最好的設備,最快的速度!檢查結果第一時間向我彙報!”
皇馬俱樂部官員在一旁迅速確認流程並開具必要的授權文件。
很快,嚴淵被推入檢查區域。
嚴爸嚴媽、納格爾斯曼、溫格、齊達內幾人隻能被擋在診室外潔白的走廊裡。
嚴媽靠著丈夫的肩膀,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嘴裡無聲地祈禱著,眼淚不時從緊閉的眼角滑落。
嚴爸坐得筆直,臉色凝重,一隻手緊緊握著妻子的手,另一隻手的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緊閉的檢查室大門,仿佛想穿透那扇門看到裡麵的兒子。
納格爾斯曼靠在牆上,頭微微低著,頭發淩亂。
他的眼睛紅腫,失神地望著腳下光潔的地磚,整個人籠罩在巨大的懊悔和疲憊中,似乎隨時會倒下。
齊達內站在稍遠處,雙臂抱胸,目光深邃地望著檢查室方向,臉上的表情凝重而專注,時不時和身邊的皇馬官員低聲交流幾句,確認流程安排。
溫格教授坐在長椅另一端,雙手放在那根標誌性的手杖上,背脊挺直,眉頭緊鎖,鏡片後的眼神透出深深的關切和思索,不時看看緊張的嚴淵父母,又看看頹然的納格爾斯曼。
一個小時的等待,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每一次檢查室的門輕微響動,都讓所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終於,檢查室的門開了。
一位戴著眼鏡、穿著白大褂的中年醫生走了出來,手裡拿著幾張檢查報告。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醫生臉上帶著一種明顯的、如釋重負的神情。
為了能讓所有人聽明白,他環視焦急的眾人,用清晰、緩慢的英語說道:
“好消息,嚴淵先生的生命體征已經穩定。
全麵檢查結果很明確:
第一,這個孩子失去意識的原因與腦震蕩無關。
結合比賽過程和心電監護數據,我們確認是劇烈運動導致的極端體力消耗,加上強烈的精神壓力和比賽時小量失血,共同作用下的虛脫性暈厥。”
“第二,”醫生繼續道,指了指報告上的影像,
“關於大家最關心的撞擊傷,右大腿外側,是肌肉組織輕度挫傷和拉傷,皮下出血和水腫比較明顯,所以看起來腫脹淤青很嚇人。
但是關鍵部位,比如股骨,髖關節,膝關節結構一切正常,韌帶完全沒有任何受傷跡象。
綜合來看,他受的是一種恢複期相對較短的運動損傷,配合冰敷、加壓包紮和後期物理康複治療,完全可逆,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
等消炎消腫後,疼痛會顯著減輕。
按照這個損傷程度和年輕人強大的恢複能力,順利的話,他在未來幾個小時內應該就能蘇醒過來。”
“真的嗎?!醫生!”嚴爸猛地站起來,聲音帶著顫抖的急切,“您確定?”
“醫生,我徒弟…他的大腦,還有腿…”納格爾斯曼也搶上前一步,聲音急切得發顫,
“您再仔細看看…會不會有遺漏?他當時……”
納帥還是不能放心愛徒。
醫生理解他們的擔憂,非常肯定地點頭,語氣沉穩而專業:
“嚴先生,教練先生,二位請放心。
我們用了最先進的影像設備,由最好的專家會診看過。
我可以擔保,他大腦沒有任何異常信號點。
腿部的問題就是肌肉層麵的輕度損傷和皮下出血,沒有傷及根本。
我必須說一句,這是我從醫這麼久以來,見到過體質最好的年輕球員。”
嚴媽終於忍不住,伏在丈夫肩頭痛哭起來,但這哭聲不再是絕望的悲鳴,而是卸下千斤重擔後的宣泄。
嚴爸用力抱緊妻子,眼圈也紅了,連聲對醫生說:
“謝謝!謝謝您醫生!”
納格爾斯曼長長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仿佛要將積壓在胸中的巨石吐出,身體晃了晃,扶著牆才站穩。
齊達內和溫格教授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如釋重負和欣慰。
齊達內對醫生鄭重道:
“非常感謝,請按最好的標準安排後續觀察和恢複。”
很快,嚴淵被轉入了環境安靜舒適的高級單人間貴賓病房。
他靜靜地躺在潔白的病床上,額頭的傷口已經被重新仔細清洗、消毒並妥善縫合包紮好,右大腿也打上了牢固的彈力繃帶,下方放置著冰袋進行物理降溫消腫。
他的手臂上掛著補充葡萄糖和電解質的輸液管。
麵色雖然依舊蒼白,但呼吸已經平穩悠長。
病房裡隻剩下嚴淵父母、納格爾斯曼以及陪同的皇馬俱樂部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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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達內和溫格表示要等嚴淵醒來再離開。
大約兩個多小時後,病床上,嚴淵的手指突然輕微地動彈了一下,接著睫毛顫動,緩緩地、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嚴淵的視線有些模糊,意識似乎還停留在那片激烈廝殺的草皮上。
當看清了雪白的天花板和床邊親人的臉龐時,他似乎花了片刻才真正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一臉擔憂、眼圈紅腫的納格爾斯曼身上。
納帥正在他的右手邊坐著。
“…教…練…”他的聲音沙啞微弱,幾乎隻有口型,但眼神卻異常清晰,帶著深深的自責,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能…拿下…比賽…”
他似乎用儘了力氣才把這句完整的話說出來,說完又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眉頭微蹙。
這句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納格爾斯曼心上那剛剛愈合的裂縫上。
他看著弟子醒來第一件事不是關心自己的傷勢,而是為失敗道歉,淚水再也抑製不住,如同斷線的珠子洶湧而下。
嚴淵用輕語打出了暴擊。
納格爾斯曼猛地俯身,幾乎貼著嚴淵的耳朵,聲音哽咽得不成句子,卻充滿了最真摯的情感:
“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對不起什麼?!一個破杯子!一個破歐冠獎杯算什麼東西?!
在我心裡,一百個、一千個冠軍獎杯加起來,也換不回一個健康無恙的你!你才是無價之寶!
你才是我納格爾斯曼…和整個霍芬海姆最大的驕傲!”
他激動地語無倫次,伸出手想摸摸弟子的頭,又怕碰到傷口,最終隻敢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放在嚴淵紮著針頭的右手背上。
“謝謝您…教練…”
接著,嚴淵的目光艱難地轉向父母,然後是床邊不遠處的溫格和齊達內,眼中充滿了歉意:
“爸…媽…溫格教授…齊達內先生…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臭小子,這時候還說什麼傻話!”嚴爸立刻大聲打斷他,強裝出輕鬆的口吻,眼眶卻迅速紅了,
“你沒事就是天大的好事!彆的都不重要!知道嗎?下次彆再這麼嚇唬你媽了!”
他嘴上責備,語氣卻滿是心疼。
嚴媽已泣不成聲,撲在床邊握著兒子的手反複摩挲:
“兒子…我的兒子…你嚇死媽了…答應媽,以後不許再這麼拚命了…媽受不了…”
齊達內走到床邊,看著少年眼中那份與年齡不符的堅毅和此刻的虛弱,眼中滿是欣賞和一絲動容。
他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看了一眼旁邊的溫格教授,故意用帶著調侃的語氣說:
“現在最該擔心的可不是我們,是阿森納的溫格教授才對。”
齊達內轉向溫格,眼神銳利而真誠,語速不快但字字清晰:
“溫格先生,這孩子…”
他指了指病床上的嚴淵,說道,
“嚴的身上,擁有著屬於皇家馬德裡的一切品質,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天賦、在最絕境中爆發的戰士之魂、為勝利燃燒一切的渴望…還有那超越年齡的擔當。
他天生就屬於伯納烏的光輝,你可得把他看緊了。”
看來皇馬是打算和阿森納在夏窗較量較量了。
溫格教授也露出儒雅的微笑,毫不示弱地迎上齊達內的目光,輕輕推了下眼鏡:
“齊達內,足球的未來屬於年輕人,選擇權也在年輕人手上。
你當然可以欣賞,但我更有耐心和時間。
等下賽季夏窗開啟,我們拭目以待,看這孩子最終會披上哪一件戰袍?”
他看向嚴淵的眼神,帶著前輩對傑出後輩的期許和勢在必得的欣賞。
病房內的氣氛,因為兩位傳奇主帥這番暗藏機鋒卻又充滿欣賞的打趣,而微微輕鬆了一些。
時間不早了,確認嚴淵神誌清醒、交流無障礙、生命體征完全平穩後,齊達內和溫格教授也準備告辭。
兩人分彆走到床邊,與嚴淵鄭重道彆。
“孩子,好好休息,恢複身體最重要。這個賽季,你給了所有人一個巨大的驚喜,我很期待你未來的路。”溫格教授溫和地說著,輕輕拍了拍嚴淵的肩膀。
“嚴,”齊達內俯下身,目光如同深邃的大海,帶著發自內心的讚許,
“今晚你在伯納烏的表現,是這個賽季我見過最偉大的戰鬥之一。
安心養傷,我期待你早日康複。
皇家馬德裡俱樂部將會持續關注你的恢複進展並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他與嚴淵握了握手,傳遞著一位宗師對後起之秀最大的認可和尊重。
兩位傳奇相繼離開,病房裡隻剩下最親近的人。
父母還有恩師。
嚴淵雖然極其虛弱,但能清晰地看到,教練哭過了,眼睛紅腫得像核桃,一向打理整潔的頭發也亂糟糟的。
納格爾斯曼拉過椅子坐在床邊,眼神一瞬不瞬地看著他,那目光裡是濃得化不開的心疼、愧疚和失而複得的巨大寬慰。
嚴淵心中一股暖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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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動了動被教練輕輕握著的手,非常輕微地、卻無比清晰地回握了一下。
他的眼睛清澈地看著恩師,眼神中沒有絲毫責備,隻有一種“請您放心,我真的沒事”的安寧與安撫。
納格爾斯曼讀懂了那眼神,鼻子一酸,趕緊彆過臉去,用力眨了眨眼,才轉回頭,努力對弟子擠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就這樣,父母二人守在床邊,納格爾斯曼也一夜沒合眼地陪著。
馬德裡夜晚的燈火在窗外靜靜流淌,病房裡隻有儀器輕微的滴滴聲和親人陪伴的溫暖呼吸聲。
虛脫的身體需要深沉的睡眠來修複,但嚴淵在藥物的幫助下睡得還算安穩。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灑進病房。
嚴淵再次醒來,感覺身體像是重新組裝過一樣。
那種山崩地裂般的虛脫感消失了大半,雖然強烈的疲憊猶在,但精神清明了許多。
額頭傷口經過一夜的休息和冷敷,腫脹感和刺痛感顯著減輕。
最明顯的還是右大腿,淤青腫脹依舊觸目驚心,但移動時的疼痛明顯變成了酸脹鈍痛,關節活動也並無大礙。
果然如醫生所說,隻是皮肉和表層肌肉之苦。
醫生查房後再次做了簡單的檢查評估,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非常好!恢複速度令人驚訝,年輕就是最大的本錢。
你現在可以下床進行非常輕微的適應性活動了,但不能馬上離開醫院大樓,要確保體力完全恢複並且複查影像確認肌肉炎症消退了才能考慮長途飛行。
記住,兩周內禁止任何劇烈活動!康複訓練需要循序漸進,我會給你們一份詳細的計劃。”
辦完所有出院手續,齊達內安排的皇馬官方車輛已經等在樓下。
他們將嚴淵和納格爾斯曼直接送到馬德裡國際機場,嚴爸嚴媽也一同隨行。
在喧囂的國際機場出發大廳,分彆的時刻到了。
嚴爸用力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聲音洪亮卻帶著掩飾不住的鼻音:
“臭小子,這次是真長本事了,也給老子長臉了!但下次再這麼玩命,小心老子飛德國揍你屁股!回家好好休息!聽你媽的話!”
嚴媽抱著兒子不願鬆手,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兒子,答應媽,好好聽醫生和教練的話,千萬彆再莽撞了…你的教練是個好教練…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多吃點…媽和爸先回伯明翰,等你比賽打完就回家,媽給你燉你最愛喝的湯…”
嚴淵認真地點點頭,輕拍母親的背:
“爸,媽,放心,我保證乖乖的,你們也多保重身體。”
另一邊,納格爾斯曼也鄭重地向嚴淵的父母告彆:
“嚴先生,嚴太太,非常感謝你們的信任和理解,請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嚴,讓他徹底康複。”
最後,納格爾斯曼和嚴淵站在一起,與嚴爸嚴媽揮手告彆。
看著父母相攜走入安檢通道的背影,嚴淵深吸一口氣。
他轉過頭,目光落在身旁的教練身上。
經過一天的休整和放下心中巨石後睡眠,納格爾斯曼的氣色好了許多,但那微紅的眼眶和眼底深刻的疲憊血絲卻難以完全掩蓋。
陽光透過機場巨大的落地窗,將一切都照得清晰無比。
嚴淵看得很真切。
“教練,我沒事了,真的。謝謝您……一切都好,彆擔心了。”
他扯出一個輕鬆的笑容。
納格爾斯曼看著愛徒清澈眼底那份安寧和無聲的安慰,所有的擔憂、心疼與沉甸甸的責任感再次湧上心頭。
他輕輕點了點頭,想說什麼,最終卻隻化作一聲複雜的歎息,目光更加柔和地落在弟子的側臉上。
這一瞬間,納格爾斯曼覺得很可惜,
如果這孩子是德國國籍該有多好。
如果嚴淵是德國國籍,他會毫不猶豫的接受拜仁的邀請,
他更會毫不猶豫的說服嚴淵和他一起去拜仁,以後為德國戰車效力。
甚至,他會更加拚命地執教,成為德國隊主教練,讓這個孩子在他手下繼續散發光芒。
他確信嚴淵在德國隊同樣會有一個偉大的生涯。
可惜沒有如果。
想到這裡,納格爾斯曼露出了一個疲憊的微笑,帶著嚴淵朝登機口走去。
“回家吧,小子。”
……
回到俱樂部後,
隊友們早已圍攏上來。
“嚴!你感覺怎麼樣?腿還疼嗎?”馬奎爾首先拍著他的肩膀,眼神裡滿是關切。
“嚴,你嚇死我們了!伯納烏那晚…”格納布裡臉上餘悸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