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夜空被戰火染成暗紅色，焚日陣與鎖星陣的光芒在天際反複拉鋸，如同兩隻巨獸在角力。蘇禦拄著龍吟劍半跪在地，鎧甲上的裂痕滲出鮮血，與凍土上的血泊融為一體。影閣閣主撤退已有三個時辰，但戰場的廝殺並未停歇——殘餘的影閣死士與蠻族騎兵組成環形防禦，將虎賁軍的中路攻勢死死擋在黑水河對岸，雙方在河兩岸展開了拉鋸戰。
“陛下，左翼的青州營快撐不住了！”傳令兵的甲胄被短針擊穿，鮮血順著甲縫汩汩流淌，“影閣的黑衣人帶著蠻族薩滿繞到了側翼，他們用玄冰髓粉末汙染了水源，不少士兵開始抽搐發熱！”
蘇禦掙紮著站起，龍吟劍在掌心發出哀鳴。他望向左翼方向，那裡的火光已從橙紅轉為詭異的幽藍，顯然是玄冰髓毒素燃燒的跡象。柳清韻捂著仍在滲血的左臂趕來，星羽劍上的光澤黯淡了大半：“我去支援青州營！”她話音未落，一支淬毒的短針便擦著她的耳畔飛過，深深釘入身後的樹乾，針尾的黑鷹圖騰在火光中扭曲如活物。
“小心！”蘇禦揮劍格擋，劍氣將隱藏在樹梢的黑衣人震落。那人落地瞬間便引爆了懷中的玄冰髓粉末，轟然巨響中，凍土被炸出丈許深坑，飛濺的冰碴刺穿了三名虎賁軍的喉嚨。
太虛觀主的拂塵已變得焦黑，他喘息著說道：“這些死士竟不惜自毀肉身，看來影閣是想拖延到焚日陣重新蓄能。老臣的符咒隻剩最後三道，鎖星陣的夜明珠也有半數熄滅了。”
河對岸突然傳來蠻族的號角聲，數百名騎兵推著十數輛投石車現身，車鬥裡堆滿了浸過油脂的乾草捆。隨著一聲令下，燃燒的草捆如流星般劃過夜空，砸在虎賁軍的盾陣上。玄鐵盾牌雖能抵擋刀劍，卻擋不住烈火灼燒，不少士兵的鎧甲被燒得通紅，發出淒厲的慘叫。
“用水桶滅火！”冷軒的玄鐵重劍砍斷第三根投石車繩索，手臂上的皮肉已被火星燎得焦黑。他身後的盾陣出現了一道缺口，三名影閣黑衣人趁機突進，短針如毒蛇吐信般刺向士兵咽喉。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青州營的弓兵射出一排火箭，將黑衣人釘在地上，但也有兩名弓兵被蠻族的回馬箭射穿胸膛，從土坡上滾落。
蘇禦注意到，黑水河的冰層正在融化——焚日陣殘餘的熱力順著河床蔓延，原本厚實的冰層出現蛛網般的裂痕。他突然心生一計，對冷軒喊道：“讓工兵營鑿開上遊的冰壩！”
冷軒立刻會意，吹了聲尖銳的口哨。藏在下遊蘆葦叢中的工兵營士兵扛著鑿子衝出，冒著箭雨在冰麵上開鑿。蠻族騎兵見狀，紛紛調轉馬頭衝擊工兵營，卻被柳清韻率領的飛鳳營攔住。星羽劍與馬刀碰撞的脆響此起彼伏，柳清韻的白色身影在騎兵陣中穿梭，每一次揮劍都能帶起一串血珠，但她的肩頭也中了一刀，鮮血染紅了半邊衣襟。
冰壩鑿開的瞬間，湍急的河水裹挾著碎冰衝向下遊。正在渡河的影閣死士猝不及防，被洪流卷走了大半，但虎賁軍也有數十名士兵被冰棱撞傷，慘叫著沉入水中。河對岸的投石車失去了目標，暫時停下了攻擊，雙方借著這短暫的喘息重新整隊。
蘇禦清點人數，心沉到了穀底——五千虎賁軍隻剩兩千出頭，青州營傷亡過半，飛鳳營能戰的不足百人。而河對岸的敵軍雖也折損慘重，但仍有近三千人，且影閣閣主留下的青銅麵具死士尚未出動，那些人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
“陛下，蠻族的薩滿在作法！”太虛觀主指向對岸的祭壇，那裡有十餘名身披獸皮的薩滿圍著篝火跳舞，火焰中浮現出黑鷹的虛影。隨著他們的咒語，受傷的蠻族士兵竟開始撕扯自己的傷口，雙目赤紅地衝向虎賁軍，仿佛不知疼痛。
“是血祭秘術！”柳清韻咬牙道，“他們用自己的生命力換取力量，必須阻止他們！”她正欲衝過去，卻被蘇禦拉住。
“不可莽撞。”蘇禦望著祭壇旁那些一動不動的青銅麵具死士，“那是陷阱，他們在引誘我們分散兵力。”話音剛落，三名青銅麵具死士突然如鬼魅般出現在工兵營後方，短針齊發，瞬間放倒了五名工兵。
冷軒怒吼著衝過去，玄鐵重劍與短針碰撞出刺眼的火花。他的武藝雖高，但對方三人配合默契，短針專攻鎧甲縫隙，逼得他連連後退。一名死士瞅準破綻，短針直刺冷軒咽喉，卻被趕來支援的兩名虎賁軍用身體擋住。短針穿透士兵胸膛的悶響，讓冷軒目眥欲裂，重劍橫掃將三名死士逼退，卻發現他們的麵具下露出了熟悉的麵容——竟是前幾日失蹤的天策府舊部。
“你們……”冷軒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死士們沒有回應，隻是機械地再次衝上來。他們的動作僵硬卻精準，仿佛被某種力量操控。蘇禦突然想起墨羽的報告，影閣用玄冰髓改造活人，這些死士恐怕早已失去了自我意識。
夜幕漸深，雙方的廝殺進入了最殘酷的階段。沒有戰術，沒有陣型，隻剩下最原始的搏殺。虎賁軍士兵抱著蠻族騎兵滾下冰坡，影閣死士的短針與飛鳳營的長劍同時刺入對方身體，薩滿的咒語與士兵的慘叫在寒風中交織。黑水河的冰層徹底碎裂，染紅的河水冒著熱氣，蒸騰的水霧中分不清是敵是友。
蘇禦的龍吟劍已砍卷了刃，他靠著一棵被燒焦的樹乾喘息，看著身旁的士兵一個個倒下。柳清韻的星羽劍插在一名死士的胸口，自己卻被另一名死士的短針劃傷了大腿，正掙紮著拔出匕首反擊。冷軒渾身是傷，仍在用重劍支撐著身體，擋在工兵營最後幾名士兵身前。
太虛觀主耗儘了最後一絲真氣，癱坐在地，看著自己的拂塵被一支火箭點燃。他沒有去撲滅，隻是喃喃道：“鎖星陣……破了……”
河對岸的焚日陣重新亮起光芒，這一次不再是灼熱的金色，而是冰冷的幽藍。影閣閣主的聲音順著風傳來，帶著嘲弄：“蘇禦，看看你的軍隊，看看這片土地。你守護的一切，終將化為焦土！”
蘇禦猛地站起，舉起龍吟劍指向對岸：“將士們，我們身後是家園，是百姓！就算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能後退！”
殘存的士兵齊聲呐喊，聲音嘶啞卻充滿力量。他們互相攙扶著站起，用斷矛、石塊甚至牙齒作為武器，準備迎接最後的戰鬥。冰麵上的血跡結了一層薄冰，走在上麵腳下打滑，卻沒有一個人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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