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的冰裂聲如同死神的鼓點，每一次碎裂都伴隨著士兵的慘叫。蘇禦靠在燒焦的白樺樹上，龍吟劍的劍脊抵著額頭，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混沌的意識清醒了幾分。焚日陣的幽藍光暈已蔓延至河岸，照得每具屍體都泛著詭異的青白，而虎賁軍的殘部隻剩下不到千人，連舉盾的力氣都快耗儘了。
“陛下，工兵營隻剩最後五人，鑿冰的鑿子都卷了刃。”冷軒的重劍插在凍土中支撐著身體，鎧甲下的傷口滲出的血在雪地上積成小小的水窪，“飛鳳營……柳姑娘她暈過去了。”
蘇禦猛地抬頭，看見柳清韻被兩名女兵背到斷牆後，蒼白的臉上泛著玄冰髓毒素特有的青黑。他踉蹌著走過去，指尖剛觸到她的脈搏，就被太虛觀主拉住——老道的道袍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卻死死攥著半張殘破的陣圖：“陛下，這是從薩滿屍體上找到的，您看……”
陣圖上用朱砂畫著九個圓點，其中八個圍著中央的黑鷹圖騰，邊緣標注著“辰時聚氣，亥時獻祭”的字樣。蘇禦的目光突然凝固在西北角的圓點上，那裡的朱砂顏色比彆處淺淡，旁邊還有個被劃掉的“月”字。
“月……太陰……”他喃喃自語，腦海中閃過柳清韻星羽劍的光芒。那柄劍曾在月夜下爆發出銀輝，正是至陰之力的體現。而焚日陣吸收日光為能，屬至陽之陣，陰陽相克的道理突然如閃電般劈入腦海。
“太虛觀主，”蘇禦抓起陣圖，傷口的劇痛反而讓他眼神發亮，“您說焚日陣若失去日光支撐，會如何？”
老道愣了愣，隨即撫掌道：“焚日陣靠日光聚能，若被至陰之力遮蔽，就會像烈火遇寒冰——輕則威力大減，重則反噬其主！”
“可現在是深夜，哪來的日光？”冷軒不解。
“他們用玄冰髓儲存了白日的日光。”蘇禦指向對岸祭壇，那裡的篝火已變成幽藍色，“但儲存的力量終有限限。你們看，焚日陣的光暈每刻都在收縮，說明他們的能量快耗儘了，必須靠薩滿的血祭續命！”
他突然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左肩的北鬥七星胎記——那是穿越時就帶有的印記，曾在極北遺跡與壁畫產生共鳴。“墨羽的密報說，影閣用天策府秘法製器，而天策府的鎮府之寶‘玄陰鏡’，能引月華之力。可我們沒有玄陰鏡……”
“但我們有這個！”冷軒突然解下腰間的玉佩，那是塊通體漆黑的墨玉，上麵刻著太陰星紋，“這是先父從一位天策府舊部手中得來的，據說能吸收月光。”
蘇禦接過墨玉，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他望向天空，烏雲正被夜風撕開一道縫隙，露出一彎殘月。“夠了，這就夠了！”他將陣圖鋪在斷牆上，用劍尖劃出路線，“冷軒，你帶三十名能戰的士兵，從冰裂最密集的河段佯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太虛觀主，您用最後真氣催動殘存的鎖星陣，製造星辰異動的假象，讓他們以為我們要重開大陣。”
他的目光落在昏迷的柳清韻身上，星羽劍正斜插在她手邊。“我去祭壇。”蘇禦拔出龍吟劍，劍刃在殘月微光下泛著決絕的光，“星羽劍屬太陰，墨玉能引月華，再加上我的胎記……三者合力，或許能暫時遮蔽焚日陣的能量源。”
“陛下不可！”冷軒急道，“祭壇周圍全是青銅麵具死士，您這是自投羅網！”
“我們沒有退路了。”蘇禦拍了拍他的肩膀，將墨玉塞進他手中，“記住，聽到三聲鷹嘯，就全力衝鋒。”
寒風卷著雪粒掠過河麵，蘇禦披上一件繳獲的影閣黑袍，混在潰逃的蠻族傷兵中向對岸移動。玄冰髓的毒素讓他喉嚨發緊，但他死死咬著舌尖保持清醒。青銅麵具死士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人群，他連忙低下頭，用黑袍遮住龍吟劍的反光。
祭壇下的薩滿們仍在跳舞，他們的皮膚已乾癟如樹皮，鮮血順著指縫滴入篝火，幽藍的火焰中黑鷹虛影越來越清晰。蘇禦注意到，每個薩滿腳下都踩著塊玄冰髓，正是這些礦石在釋放儲存的日光。
他悄悄繞到祭壇後側，這裡的死士相對稀疏。突然，一名死士轉身看過來，麵具下的眼睛閃過機械的紅光。蘇禦猛地矮身，龍吟劍貼著凍土滑出，斬斷了對方的腳踝。死士倒下的瞬間，他順勢奪過對方的青銅麵具戴上，大步走向祭壇階梯。
“亥時已到，獻祭開始！”為首的薩滿舉起骨杖，八名薩滿同時將短刀刺向自己的心臟。就在這時，蘇禦摘下麵具，星羽劍突然從黑袍下飛出，精準地釘在中央的黑鷹圖騰上！
“什麼人？”薩滿們驚恐回頭，卻見蘇禦肩頭的胎記正發出銀輝，與星羽劍的光芒交相輝映。他將冷軒塞來的墨玉拋向空中，同時運起全身真氣灌入龍吟劍——三者形成的銀色光柱直衝雲霄，恰好將那道殘月的光華引向祭壇！
幽藍的焚日陣突然劇烈閃爍，玄冰髓礦石發出刺耳的嗡鳴。薩滿們慘叫著捂住眼睛，他們腳下的冰層開始冒白汽，儲存的日光能量竟在月華照耀下急速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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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聲！”蘇禦扯斷一名薩滿的喉管，吹響了隨身攜帶的鷹哨。
青銅麵具死士們瘋了般衝過來，蘇禦揮舞龍吟劍迎戰，劍身上的北鬥七星紋與胎記共鳴，每道劍氣都帶著銀色流光。一名死士的短針擦過他的肋骨，他卻仿佛不知疼痛，反手將劍刺入對方心口——麵具裂開的瞬間，他看清了那張臉，竟是失蹤已久的前禁軍統領！
“第二聲！”蘇禦對著天空再吹鷹哨，聲音因劇痛而嘶啞。
對岸突然傳來震天的呐喊，冷軒率領的士兵踩著臨時搭建的浮橋衝鋒，工兵營用最後的炸藥炸毀了投石車。太虛觀主拄著燃燒的拂塵站在河堤上，儘管嘴角溢血，卻笑得欣慰——鎖星陣的殘餘光芒與銀色光柱呼應，形成一道橫跨河麵的光橋。
最後一名薩滿試圖引爆祭壇下的玄冰髓，蘇禦撲過去抱住他滾下階梯。兩人在冰麵上扭打，薩滿的指甲摳進他的傷口，他卻死死咬住對方的耳朵，直到對方不再掙紮。
“第三聲！”鷹哨聲劃破夜空時，蘇禦已站在祭壇頂端，龍吟劍與星羽劍交叉成十字，銀色光柱將整個焚日陣籠罩其中。
幽藍光暈徹底熄滅，青銅麵具死士們動作一滯，眼中的紅光漸漸黯淡。冷軒的重劍劈開最後一道防線，虎賁軍士兵踩著死士的屍體衝上祭壇，柳清韻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正用星羽劍的劍穗為蘇禦包紮腹部的傷口。
“我們……贏了？”一名士兵顫抖著問。
蘇禦望著對岸重新亮起的虎賁軍旗幟，突然咳出一口血，卻笑了起來。月光下，黑水河的冰層不再碎裂，那些死去的士兵仿佛也在安詳地沉睡。他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勝利，但至少此刻，他們打破了僵局，從死神手中奪回了一線生機。
冷軒將玄冰髓礦石踢進篝火，幽藍的火焰轉為溫暖的橙紅。“陛下，影閣閣主跑了。”
“他會回來的。”蘇禦靠在柳清韻肩頭，看著天邊漸亮的魚肚白，“但下次，我們不會再陷入這樣的困境了。”
晨光穿透雲層時，幸存的士兵開始清理戰場。有人在薩滿的帳篷裡發現了大量天策府密檔，還有人在死士的鎧甲裡找到刻著“影”字的令牌。蘇禦撫摸著這些戰利品，突然意識到，影閣的根基比他想象的更深，但隻要找到他們的弱點，再堅固的堡壘也能被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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