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閏閏留意到了她的緊張,於是笑道:“這就謝了,二娘她還未做什麼呢,若要謝,隻謝我好了,我可是實打實要出錢請喝湯呢!”
魏泱泱聽了,當即擼了擼袖子,要撓她。
說話間就又鬨起來了。
餘六娘邊抿嘴笑,邊認真道:“你和二娘都是好人,我心中皆十分感激。”
這麼說說笑笑地打鬨了會兒,盧閏閏很快把兩人領到了汴河河岸邊的一處推車前,推車上立有油傘,傘角係了許多木牌,寫著飲子名和錢。
例如香橙湯十文一碗。
這香橙湯卻不是字麵上的把香橙煮一煮做湯,而是將粉末衝進水裡做成的。
聽到粉末,興許覺得廉價,但實際上做法並不簡單,要將橙子去核切碎,與白梅肉、甘草和鹽浸泡一夜,再慢火烘乾,加上檀香一起搗成末的。
十文一碗,已是相當便宜。
換成在正店點一壺香橙湯,無非是冰鎮一番,填些果肉花瓣,價卻要翻上幾番。
盧閏閏大手一揮,要了三碗香橙湯。
浮鋪的主人是一位兩鬢斑白的老嫗,但她仍然穿戴整齊,頭發雖漸漸稀疏,也一絲不苟地梳成包髻,掛著像生銀長茄耳璫。
她笑眯眯地說好,讓她們坐下等等。
盧閏閏三人便坐在了一旁的矮竹凳上。
因是用滾燙的熱水衝粉末,故而做得很快,沒有多等。
拿到手的時候,瓷碗沁著燙意,盧閏閏吹了吹,然後輕抿了一口,因是熱水衝出來的,酸味有些濃,但很香,回味時甘甜甘甜的,還有檀香縈繞在唇齒間。
盧閏閏連喝了幾口才停下來,她端著瓷碗,看著賣飲子的老嫗,大方誇讚,“熱騰騰的,真好喝,香極了。”
“小娘子喜歡就好。”老嫗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很是慈祥。
盧閏閏前麵逛州橋夜市,吃了不少重口的吃食,正好口渴,因而喝得很快,沒多久碗就見底了。
她正準備把碗放下呢,忽然眼前就多了個竹酒提子,往她碗裡傾倒透白的液體。
盧閏閏抬頭一看,正是慈眉善目的老嫗,她笑嗬嗬道:“新熬的熟水,新安的行商賣給我的,說是這竹葉煮水極香美可喜,勞你幫我掌掌味。”
盧閏閏忙道多謝。
她低頭喝了一口,味微微甜,這沒什麼,甘草煮水都是甜的,難得的是有一股清冽的竹香,較粽葉煮出來要清淡些,但稀奇的是喝了以後好像鼻間也環繞著竹葉清香。
老嫗的動作並不小,旁邊的客人望見了,有好事的,便喊起來,“怎麼隻給她嘗!”
“正是正是,我們也快喝完了。”
“可不能隻對小娘子好啊!”
……
其實眾人不在乎那一碗半碗的,就是有人說了以後,其他人也起哄。
老嫗笑嗬嗬地安撫他們,顧不上賺不賺錢,正準備邁著小步去給他們也舀上半碗,魏泱泱卻看不下去了,她叉起腰,大聲道:“怎麼了,難不成差這幾文錢,什麼便宜都占,也不嫌丟人。
“小娘子怎麼了!她今日才做了吳副都指揮使的席麵,她的舌頭是你們能比的嗎?”
盧閏閏放下了碗,從荷包裡掏出四十文錢在桌上,冷眼橫視一圈,無聲譏諷了那幾個起哄的人,最後看向老嫗,轉而恢複了笑顏色,溫和道:“多謝,這是飲子錢。那新安的行商想來不曾誆騙你,這竹葉煮成渴水的確滋味甚美。”
老嫗安下心,連忙謝她,又忍不住生出愧意,“是我不好,倒生出是非來。這錢老婆子我可能不能收,是想請你嘗的,若收了,怎好繼續在此處賣飲子。”
“收下吧。”盧閏閏把銅錢按回老嫗手裡,她笑著道:“若您真要謝我,不如下回再見到那新安行商,幫我留意留意,我也想買些新安的竹葉。”
老嫗自是連連道好,應下了。
喝完香橙湯告辭的時候,魏泱泱還不忘剜了那幾人一眼。
直到走出去一段路,魏泱泱才問起盧閏閏,“你買那竹葉做什麼?你家又不做香飲子生意,要我說,你家中既不缺錢財,何不開間鋪子?”